孟衝一愣,問他手機號碼做什麼?
但在黎清伊幽涼的目光注視下,他報了自己的手機號。
黎清伊對著手機複述了一遍,“聽清了嗎?麻煩鬼。”
話語雖不客氣,但她口吻比起和孟衝說話,卻可以稱之為溫柔的。
孟衝下意識想到“她”那個被打斷腿的哥哥,尋思著該不會是他吧?
黎清伊沒說兩句話就掛了電話。
孟衝正等著她說話,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嚇得他差點要跳起來。
想到剛剛黎清伊問他電話號碼,她剛掛電話,現在他手機就響了……這讓他有些猶豫起來。
聽著鈴聲不斷響著,黎清伊不耐煩起來,“接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那家夥打電話給她她但凡聽到都不舍得讓他多等,眼前這人渣居然充耳不聞?
孟衝這才連忙掏出了手機,看著那一串陌生號碼,心裏抽了抽,按了接聽,“喂?”
接下來他沒說話,黎清伊也靜靜等著,思索著那混蛋到底要和孟衝說什麼。
打電話給她,想要和孟衝說話,還不讓她直接把手機直接遞給他,表示嫌棄。
她看他是想說些什麼,不想讓她知道。
黎清伊確實也是猜對了。
不一會兒,孟衝掛了電話,神情複雜。
黎清伊看他這反應,頓時好奇起來,穆岑夜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讓他這幅快哭了的樣子。
半晌,孟衝捂著腦袋,有些痛苦地說:“那時候我聽到了老大說的幾句話。他說,給他們這筆任務的,是幾個手上有紋身的人,那紋身,我們這些人本來是不應該知道的,但老大知道,那是許家的。”
“我原來不知道許家有多厲害,直到他們都死後,我終於知道了,我得罪不起。所以……我不敢說啊!”
許家兩個字,讓黎清伊臉色瞬間冰冷下來。
猜測過許多次,卻是第一次親耳聽到,她父親的死和許家有關係。
可不就是有關係麼?
……
黎清伊沒打算對付孟衝,但穆岑夜顯然沒想就這麼放過他,談話結束,坐在隔壁桌的保鏢直接把他給帶走了。
黎清伊沒多問,卻也沒馬上走,她還約了一個人。
想起年少時見過的那個少年,黎清伊心情有些複雜。
到了穆家之後,她再也沒和劉叔他們聯係過,也聯係不上,有人刻意抹去了他們的資料,她也有所察覺,卻覺得,劉叔不像是會做出殺害她爸的事。
他確實沒做,可她也沒想到,他們家當年也因為這件事深受其害。劉叔的兒子,劉謹言竟然斷了一隻腿。
他那樣傲氣的人,怎麼能夠忍受自己缺了一條腿?
最主要的是……黎清伊查出,他的妹妹在黎家出事後,也出了車禍,搶救失敗。
而這些年來,劉叔也過得並不算好。
女兒離去,兒子殘廢,妻子也在前幾年患病死了,他自己現在也患了病。
對劉叔的那一點怨氣,在知道他發生的事後,全部散得一幹二淨。
其實,如果不是他們家出了這事,劉叔他們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們到底也是無辜的。
人總要為自己著想的。
她不可能要求劉叔放棄自己的家人,表現自己的義氣。
就算現在劉叔仍然被許家利用著來對付她,她也生不起一分怨與恨。
該愧疚的人,是她。
不知過了多久,拐杖拄地的聲音讓黎清伊回過神來,抬目望去。
穿著白色外套的男子冷著臉走進來,明明拄著拐杖,但給人的感覺,氣勢很強,隻讓人敬畏,不讓人同情。
這人劍眉入鬢,棱角分明,五官冷毅,一雙眸子犀利而冷酷,蜜色的皮膚更為他增添了幾分野性性感。
黎清伊看著他,覺得陌生。
當年的那個少年,肌膚白皙,性格冷傲,看她的表情總是帶著不滿。
如今他更加冷了,卻是一種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的冷,教人心裏發寒。
黎清伊看了一眼時間,14:00,正好是她和他約定的時間,不多也不少。
等他坐了下來,黎清伊笑了笑,把菜單遞給他,“看看想喝什麼?”
他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聞言也隻是聲音冷淡地說:“水。”
少年時期和青年時期的聲音是有很大變化的,但黎清伊卻感覺到了那麼一點的熟悉。
他當年也是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的。
幫他要了一杯水,黎清伊正斟酌著要怎麼開口,劉謹言就已經切入主題,“你是覺得愧疚想要補償,所以叫我出來,還是想問當年的事情?”
黎清伊一驚,直直對上他沒有感情的眼眸。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
“或者,二者兼有?”他回視著她,沒有一絲畏縮。
黎清伊還沒說話,他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如果是覺得愧疚想要補償,那就不必了。你沒做過對不起我們的事,在義上,是我爸對不起你爸。所以,補償不需要。我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雖然現在死的死,病的病,殘的殘,但……我們過得還算不錯。”
他這話說得依舊冷淡,黎清伊卻聽出了幾分譏諷。
不知道是對命運不公的譏諷,還是對這殘酷的經曆的譏諷,或者是對她。
“至於關於你爸的事……”劉謹言頓了頓,說,“上回我爸給你打電話,說得已經夠清楚了。當年發生的事確實是那樣,沒有什麼別的了。”
黎清伊等了等,看他不打算再說什麼,於是問道:“劉叔為什麼會突然想起打電話給我告訴這件事?”
她這話一出,劉謹言眸子微眯,其中的冷光似要將她給分裂了,“你的意思是,這是騙你的了?”
好犀利的目光!黎清伊心中暗自一驚。
明明看起來隻是冷銳,卻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氣。
黎清伊抿了抿唇,沒說話。
劉謹言當她是默認了,冷笑一聲,“你果然從來沒相信過誰。哦不,是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們。”
黎清伊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這話……似乎別有深意。
劉謹言卻沒解釋自己剛剛那句話的意思,而是斂了怒意冷意,“不過,你這次不相信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