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在街道上，外麵夜風呼嘯，車內卻沉寂很久了。
“要不要吃點夜宵？”穆岑夜溫聲問道。
黎清伊扭頭看著窗外，不說話。
“去你最喜歡的那家店？”
黎清伊繼續沉默。
“或者你想吃餃子，餛飩，麵筋，涼皮？”
黎清伊有些忍無可忍，“你好煩！”
她有時候不能很理解外人對他的印象。什麼高冷漠然，不愛說話。
隻有他們倆的時候，他話並不算少的，就像現在。
他要是真想說話，黎清伊會覺得頭疼。
穆岑夜一頓，並不惱怒，而是聲音又放柔了幾分：“那你想去哪裏吃？或者是回家吃？”
黎清伊瞪了他一眼，“你讓我這樣子出去？”
她臉頰微微緋紅，水亮的眸也帶著一些火氣。
穆岑夜目光落在她紅腫還有明顯被咬出來的印記的粉唇上，心情大好，“那……就帶回家吃吧。”
黎清伊微哼一聲，不想說話。
穆岑夜看著那一本相冊，心念一動，故作隨意地道：“我之前翻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一樣東西。”
“嗯？”
正好紅燈，穆岑夜側頭看著她，外麵的路燈照耀進來，他的眸子似盛了整個星河，漂亮璀璨。
“我在你的抽屜裏，看到了一些東西——我的照片。”
黎清伊聽到“我的照片”的時候，神色一愣，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穆岑夜說的是什麼照片。
一開始他說發現了什麼東西的時候，她還沒什麼感覺，因為她很確定，自己的心事從來沒有寫在任何地方，包括手機，所以她不慌亂。
可一聽到照片的時候，她心有些慌了。
他說的，不會是她莫遠當年寄給她的照片吧？老實說，那還真是莫遠主動寄給她的，她收到照片的時候也是一愣，但最後還是好好地保存起來了。
對他，她從來沒有痛恨厭惡這一說。
他的光芒太閃亮，導致就算他做過那麼一些讓她覺得黑暗的事，說過一些令人憤恨的話，他的光芒還是照耀著她，讓她沒法厭惡他，更別說，忘記他。
可她確實就是保留了他的照片……
黎清伊思緒飛快流轉，心情起伏有些大，但她仍然不動神色，淡淡地說：“哦，那些照片啊……是我向莫遠哥要的。”
雖說是莫遠給她的，但黎清伊這個時候當然不可能把莫遠供出來，畢竟被發現了，錯還在她。
她並不想因為這個而讓莫遠徒生煩惱。
穆岑夜眸子微眯，“為什麼？”
他自然知道她在說謊，畢竟莫遠已經和他說過了，這根本不是她主動要的。
黎清伊的心思他當然知道，但他隻想知道，讓她親口說出來，為什麼要留著他的照片。
是不是……她對他也有那麼一點點的異樣情感？
想到這，穆岑夜的呼吸微微一緊。
對她，他真的不用要太多，隻需要一點點，他就可以滿足。
黎清伊清瞳中流光一閃，她聲音微微輕柔地說：“因為……我始終把你當哥哥啊。”
穆岑夜沒想到她是這回答，眸中有些愕然。
黃燈轉綠燈，他才回過神來。
腦海裏隻有一句話——誰TMD要當你哥哥！
這也是他當初說的話。
但是這一次，他把這話吞了下去。
那一次說了這一句話之後，這給他們之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說實話，在沒有李錦陽插足的時候，她叫他哥哥，他還是很樂意的。
尤其他們倆的關係是前所未有的好。
可……他的野心從來不滿足於此。
他也該高興，她對他是始終關心的
隻要種子在，總會發芽生長的，她對他的關心還在，哪怕隻有一點點，他也能把這關心不斷壯大。
想到這，穆岑夜心情微微好了一些。此時，他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穆岑夜沒看，而是道：“幫我借一下。”
黎清伊拿起他放在一邊的手機，一看，“是江越哥。”
黎清伊按了接聽鍵。
穆岑夜便說：“告訴他，曝光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但是也沒關係，影響不大。”
黎清伊複述了他的話。
傅江越失笑，隻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黎清伊聽他還真沒什麼問題了，兩人隨意聊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黎清伊隨意地把他的手機放到一邊，沒仔細看他屏幕，而是說道：“你們倆還真有默契。”
穆岑夜勾唇笑了笑，“心靈感應。”
說到這，他笑容忽然微僵。
他忽然想起來，她不像他們有這麼多鐵兄弟。中學時期的黎清伊，除了他們，真的就隻有李錦陽和林琳了。
他離開之後，李錦陽也很快離開了，她人又在北京，莫遠他們不和她一起，這樣一來，她曾經……是不是太孤獨了？
一想起這個，穆岑夜心忽然抽疼了一下。
曾經的他，什麼時候想過這個問題啊。
他氣得出國的時候，想著李錦陽還在她身邊，那樣也挺好的。
可後來得知李錦陽離開的時候，他還想著，原來他們也不長久。
他按捺住回來找她的心情，卻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了他，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是不是還是一聲不吭，是不是沒人跟她一起吃飯？
以她的性子，很難主動去交朋友。
難道，是因為太孤單了，所以才開始改變她自己，從有些孤僻到溫柔知性，從而擴大自己的人際圈？
雖然這改變沒什麼不好，甚至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但穆岑夜心中還是有些沉重壓抑，有些後悔愧疚。
半晌，他開口道：“如果當年我有想這麼多，我一定不會離開。”
現在想想，當年的他，又何曾不自私？
黎清伊被他這沒厘頭的話弄得一愣，不是很懂，卻隻是點了點頭。
穆岑夜看她顯然沒聽懂，也不解釋，隻是勾唇笑了笑。
她不懂沒關係，他會用一生的時間去讓她明白，他的心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甚至，他的人以後也不會離開她。
同樣，他也不會允許她離開。
當年他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了，可兜兜轉轉，她既然已經繞回了他身邊，他就不會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