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秦桀到酒店，黎清伊便開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停好車，她一偏頭，發現穆岑夜已經睡著了。
他睡著時沒了臉上的冰霜，如同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
當然，是男睡美人。
這張臉，不知道迷了多少人。
她伸出手觸了觸他額頭，太燙！
他眉頭也緊緊皺起。
黎清伊拍他，聲音放柔了一些，“醒醒。”
他似有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眼神迷茫，迷糊得很，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揉了揉腦袋，聲音沙啞：“到了？”
黎清伊嗯了一聲，解了安全帶。
穆岑夜隻覺得腦袋疼得厲害，全身都提不起勁，下了車頓時覺得腳下虛浮得很。
“走不動？”黎清伊走到他旁邊，伸手扶住了他。
穆岑夜垂眸看著她，哪怕身體難受到極致，此時精神卻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多少年了。
無論是感冒發燒，還是哪裏不舒服，想的都是她，但睜開眼時隻有李洛。
現在……如願以償？
他按捺住揚起唇角的衝動，麵無表情地搖頭，“太遠了，走不動。”
遠？
黎清伊看了看這幾步的距離，默默地扶著他向前走。
穆岑夜故意將一半力氣壓在她身上，使得兩人靠得極盡。
他深吸一大口氣，撲鼻而來的盡是她身上的清香，頓時讓他清醒不少。
黎清伊卻是極其吃力，暗自慶幸自己今天沒穿高跟鞋。
“你要不要……戴個口罩？”她問道。
“不想。”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絕。
黎清伊想想他現在本來就不舒服，再戴個口罩估計會更不舒服，也沒再說什麼。
穆岑夜盡量將自己的臉壓低。
他向來不會刻意掩藏自己，這些年來他也相當高調。
對於她，他也從來不怕別人會揭出他們的關係。
但現在還是太早了，沒到時候。
真實關係弄不出來，他不希望別人給她扣上什麼醜聞。
媒體太可怕，他進這個圈是為了她，卻從來沒想過要讓她被所有人知道。
思及此，他眸色微微清冽。
從掛號到看病，都很順利。
一直到了病房，黎清伊才鬆了口氣。
她卻沒發現，一個攝像機早已開始運作。
穆岑夜一躺在病床上就睡著了。
黎清伊坐了一會兒，沒發現他有什麼動靜，才抬步向外走去，打算去買點吃的。
她現在才想起來，他早上就沒吃什麼東西，以他的食量，確實很不正常。
這讓她有幾分懊惱，實在是粗心了。
黎清伊垂著眸向前走著，沒一會兒耳邊就不斷灌進一道嬌氣十足的聲音。
“我都說沒事了嘛，非要讓我來……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啦……咦？這不是清伊嘛？”
黎清伊腳步一頓，抬眸看向前麵兩個迎麵走來的兩個人，一個四十幾歲保養極好，貴氣逼人，一個年輕妖嬈，嬌媚可人。
她眼眸瞬間冷冽。
陸容，陸天雅。
她曾經的後媽和姐姐。
真是久違了。
“喲，我們的大小姐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好的怎麼來了醫院？”陸天雅姿態優雅地走了上來，用著那甜成膩的聲音和黎清伊說道。
黎清伊看著她走近，臉色冷淡，往後退了幾步，“身上太臭，離我遠點。”
“臭？”陸天雅臉色幾分難看，之後便哼了一聲，“我的大小姐，你是不知道這是什麼香水吧？這可是香奈兒新出的……”
“再好的香水也去不掉從頭到腳、從人腦到人心腐爛之後的臭味。”黎清伊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的話。
“黎清伊！你說誰腐爛？嗬……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大小姐麼？不過就是一個寄人籬下的養女而已！說難聽點，不過就是穆岑夜床上的玩物！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來這兒不會是墮胎吧？也是……就憑你，怎麼配給人家生孩子？”
諷刺難聽的話語飄進耳朵裏，若是一般人，估計早就忍不住上去和對方拚命了。
但黎清伊還是一動不動，麵無表情地站著。
侮辱的話語她早就聽多了，從一開始地哭泣難過到後來的麻木無感，哪怕已經多年不聽，這還是成為了她的習慣。
陸天雅感覺自己所有的力氣都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她說得臉都紅了，黎清伊還是神色淡淡的。
“說完就滾蛋吧。”黎清伊視線掠過站在陸天雅後麵的陸容，唇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做了這麼多虧心事，當心夜晚鬼敲門。”
陸容原本神情高傲不屑，聞言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黎清伊也不多說多做什麼，繞開兩人走了，背脊挺直，幾分冷傲。
走出醫院，她腳步慢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心還是壓抑得很。
當年的事情，她已經很努力不去想，但每一次想起來，心裏仍然難受。
尤其是看見她們兩母女，她就想起自己的爸爸，還有當年的自己！
那是多麼絕望啊。
若是以前，她早就忍不住上去把人揍一頓了。
可當時她太年輕，因為衝動而陷入對方的陷阱裏，最後弄得身敗名裂，而對方，踩著她往上爬，成為所有人眼裏的大好人。
現在不會了。
她微微抬頭，看著天空，眼神清冽，唇角笑意冷嘲。
她不是能忍，而是不會再犯蠢。
她從來都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
忍一時叫寬容，寬容過後就不是溫柔了。
買完東西回醫院，黎清伊的心情才稍稍舒緩了。
回到病房時，穆岑夜已經醒了。此時他怔怔地看著窗外，絕佳妖孽的容貌得天獨厚般，此時躺在床上打點滴，周身氣息似乎有些陰鬱落寞。
聽到開門聲，他猛地回過頭來，眼睛亮如星，像是獨自在家的孩子看到了媽媽回來。
黎清伊沒發現他眸中閃過的詫異，隻問道：“感覺怎麼樣？”
穆岑夜此時卻隻覺得心跳漏了半拍。
她沒走！她竟然沒走。
閉上眼的時候，他還處在溫暖之中，睜開眼他已經是獨自一人。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會比較敏感。他越想，越覺得心裏難受。
如今看見她回來，他鬆了口氣的同時，神色也不禁緩和了下來。
“去哪兒了？”
他聲音很是幹澀沙啞，黎清伊放下東西，先給他倒了杯水。
“去買了點吃的，你現在有胃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