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喜歡吃了。”傅雲深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道:“明天我要看見這道菜出現在桌子上。”
弄不清楚情況的李媽一臉狀況外的疑惑表情,她求救的看著錢森,而後者則是聳聳肩,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這一看就是夫妻倆在鬧別扭了,所以啊,他們這些閑雜人士還是撤退比較好,免得傷及無辜。
……
溫汐桐這一睡就是一整天,不但當天晚上的晚餐沒吃,第二天早上傅雲深坐在餐桌旁左等右等,還是不見人來。
愛麵子的男人並不希望有人看出來他是在等她,隻能盯著手裏麵的財經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為了拖延時間,眼睛盯著一麵,盯了大概四五分鍾,站在旁邊的錢森都懷疑自家少爺要在上麵盯一個洞出來。
“少爺,該走了。”
看了眼時間,錢森低聲道。
傅雲深的眼睛不留痕跡的瞟向溫汐桐經常出現的地方——那裏仍然空空如也,沒有了溫汐桐,這間房子靜的可怕。
明明以前挺喜歡這麼住的,感覺挺安靜,挺自在,可為什麼自打溫汐桐來了之後,就越來越不喜歡一個人待著了?
傅雲深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兒,即刻轉身操控著輪椅向外走去。他把自己的這種不尋常歸結為習慣。是不是隻要重新投入到高負荷的工作當中,他就能淡忘某些事情了?就像那時候他刻意遺忘自己的傷疤一樣。
……
中午飯,溫汐桐還是沒有出來吃。
偌大的房間,隻要她一個人在床上睡著,單薄的身子陷在厚厚的被子裏,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看不出來有人在這裏,她的存在感太低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一直在做夢,在夢裏麵,她看見了自己的媽媽,媽媽一直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還對她伸出手。
她毫不遲疑地抓住了,喃喃對母親說:你帶我走吧,媽媽,我不想像這樣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了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對,她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在繼母和溫明豔那裏受的委屈,她可以一個人待在學校裏偷偷哭,一點一點的化解,距離可以淡化一切,所以,她並不難過。
在父親那裏受的委屈,是傅雲深那個男人讓她感受到了溫暖,他給她買了好吃的,帶她去了回憶中的那個地方,那一天,她真的很快樂。
可現在,學校沒有了,傅雲深也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他甚至要掐死她。
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天男人猙獰的麵孔,“你最好不要觸及我的底線,溫汐桐,不然,我會有很多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她現在就已經是生不如死了,知道嗎?
“溫汐桐!”
“溫汐桐,你在裏麵沒有?”
“聽見了就說話,不然我進去了!”
耳邊突然傳來很響的聲音,溫汐桐在夢裏也是蹙起了眉,對母親埋怨著,看見沒有媽媽,連睡個覺,都不能好好睡,有人一定要叫醒我。
咦?睡覺?
她知道現在隻是睡覺?
猛地睜開眼睛,夢境頓消,本來近在咫尺的母親消失的無影無蹤,溫汐桐徒勞的在眼前抓了兩下,卻隻抓到了空氣。
手伸出去,一般都是想要抓住點兒什麼的。沒有人知道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是什麼樣的感覺。
溫汐桐撇撇嘴,一股難以言喻的心酸湧上心頭,酸的她想哭。
伸出雙臂環抱住自己,把小腦袋埋在自己的懷抱裏,蜷起雙腿,記得有人說過,這個姿勢可以給人安全感,因為嬰兒在母親的子宮裏待著時,就是這樣。
這種安寧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她聽見了鑰匙開鎖的聲音,接著,在她都沒有反應過來一切是怎麼回事時,“哢嚓”一聲,門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逆著光,溫汐桐看不太真切。
隻聽見他的聲音,“溫汐桐,我知道你還活著,說話。”
是傅雲深。
也是,她無語的笑了起來,不是他還能是誰,這可是他的家。她隻不過是一個合作夥伴而已,而且期限是五年。
不,也許說是合作夥伴都是高看了自己,傅雲深這種無時無刻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屑於跟她這種小人物合作?她隻不過是他花了一千萬買回來的一隻寵物。
“溫汐桐。”
傅雲深叫著她的名字,越走越近。
房間裏拉著窗簾,其實本來開燈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他擔心她會猛地醒過來睜開眼睛,那樣的話強光會刺傷她。
他控製著輪椅走到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被子,被子很大,而且很軟很蓬鬆,幾乎遮住了溫汐桐的身體全部,讓人猛一看還不覺得裏麵有人。
但是,那上麵隆起的一個小山丘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盯著看了大概有兩分鍾的時間。
溫汐桐在被子裏屏住呼吸,她不想麵對傅雲深,真心實意的希望他能夠發現自己還在睡著然後出去。
死一般的寂靜。
接著,“咕嚕……”
“咕嚕嚕嚕……”
“咕……”
她卻是忘記了,人從睡夢中剛醒過來,腸胃活動一般最為活躍。
嗬嗬嗬,就這樣,她被自己的肚子狠狠出賣,還在傅雲深麵前出了洋相。
哦,這沒什麼好尷尬的,畢竟她在他麵前出洋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就好。
以上就是溫汐桐在這短短一分鍾內的心理路程,接著,傅雲深就看著那被子被人掀開了,溫汐桐頭發亂蓬蓬的坐了起來。
目光相對,氣氛真的無比微妙。
“傅先生怎麼在這裏?”溫汐桐平靜的望著他,淡淡的說道:“我要穿衣服了,傅先生可以先出去嗎?”
“我叫了你很多遍,你明明醒著,為什麼不回答?”傅雲深很不悅地問道。
“因為沒有聽見。”溫汐桐理直氣壯,“而且,我是被自己的肚子餓醒的,並不是被傅先生叫醒的。”
好,很好。
傅雲深本來心裏麵的那點兒愧疚在瞧見麵前這種可憎的麵孔之後就煙消雲散了,他開始後悔,他就不應該來叫她!
“李媽做了油悶大蝦。”
留下這句話,傅雲深這才轉動著輪椅出去,走到門口還不忘記把門帶上。
油悶大蝦?
隻聽見這四個字,一天沒有進食的溫汐桐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嘴巴裏有很多口水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剛才讓她那麼羞窘的唱“空城計”的家夥,頓時叫的更加歡快。
養不熟的家夥!
溫汐桐恨恨的想,喂了自己的胃整整二十三年的時間,它居然還是這麼的崇洋媚外,賣國求榮!
……
二十分鍾後,素著一張臉,溫汐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視線,被那盆擺在桌子正中央的油悶大蝦牢牢占據,半點兒都沒有分給傅雲深。這個發現讓男人十分鬱悶。
不過也是,他想起那天自己的野蠻行徑,溫汐桐已經很勇敢了,膽小的,大概早已經收拾行李逃之夭夭了。
這麼想著,他夾了點兒菜,吃了口飯。
不緊不慢的把嘴巴裏的嚼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再次掃一眼溫汐桐——卻瞧見她咬著筷子,眼巴巴的瞅著自己。
幹什麼,這是有話要說?
傅雲深心裏莫名激動,表麵還是一張死人臉,“看我做什麼?”
“等你先吃。”溫汐桐說道。
現在她學聰明了,凡是都處處小心,絕對不讓傅雲深對她不滿意。
但是這一次,男人的回答卻讓她很是吃驚,他說道:“這是專門給你做的,你不是想吃這道菜麼?吃吧。”
“傅先生為什麼不吃?”溫汐桐疑惑的問道。
“我對海鮮過敏。”傅雲深回答。
“……”
過敏?
哈哈!
溫汐桐高興了,心理平衡了,看來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在病痛麵前也是俗人。嗬,對海鮮過敏?那他就永遠不會知道海鮮那鮮美的味道有多麼的讓人欲罷不能……
她好像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表情管理。
傅雲深看她一點也不掩飾的開心,心裏麵更加鬱悶和煩躁。
這個女人居然這麼開心?
照現在的發展趨勢來看,溫汐桐似乎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本來他還希望兩個人是誌同道合的夥伴,沒想到現在卻被人家當成了敵人。
這樣長期下去可不是個辦法。
那邊兒,溫汐桐可不知道坐在自己對麵這位冷冰冰的黑著臉的總裁大人在想什麼,其實,她也不關心他在想什麼。
她現在,已經學會了沉默是金,心如止水。
要想跟傅雲深在一個屋簷底下平靜的度過五年,她就得少說話,少聽,少看,少問,最好當個聾啞人;而心如止水,就是意思她不能想多,尤其是傅雲深,他對你的好不能看成是好,隻能說是心情好了對自己的寵物好一點。
就像現在,特意吩咐李媽做了油悶大蝦,可能就是對那天自己的失態做一個小小的彌補。讓她不要往心裏麵去,也不要對任何人說,不然,他還是會讓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