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米則是轉去了無菌倉,這一次她很高興,她能夠這樣陪伴著他,而不是像以前南優雪說的那樣,遠在千裏之外照顧不到他。
無菌倉就像一個隔離病毒的小房子,裏麵有電視、有床,所有的東西就要經過消毒才可以帶進去,就像一個小型的家。
當柯小米的目光觸及到顧洵柔柔的目光時,再也移不開眼,她靠近,手掌都貼在了玻璃上,他向她招手。
“阿洵,你還好嗎?”不知道自己說的他聽沒聽見,但是看見他摸摸索索的翻出了床頭的一塊木板。
因為他大概真的不喜歡用手機吧……
木板上夾著紙和一隻鉛筆、阿洵有些纖柔、瘦骨的手一筆一畫很認真的在寫什麼。
很久,他才舉起了那塊木板,目光和笑容依舊那麼美好。
木板上的字跡,“等我。”
柯小米悲喜交加的咬住嘴唇。
“我等你!我怎麼會不等你呢,我一直都在等啊笨蛋阿洵……”
眼淚毫無聲息的劃過,柯小米用著食指輕巧的擦著玻璃,她畫了一顆星星,很大的一顆五角星。
阿洵,你看,它不會閃,但它依然可以屹立在天空之上,它有足夠傲人的資本睥睨整個世界、它有足夠的範圍包容下所有人。
而你,便是那最亮的一顆星星,永遠都在。
顧洵明亮的黑眸閃過一份哀婉,動手又在木板上寫了很多字,“別哭,我還沒死呢,眼淚留著以後送葬。”
“……”柯小米憋屈的撅起了嘴,“呸呸呸!說什麼不該說的話,真過分!”
他在無菌倉累看她又氣又惱的叫著,明知道她在說什麼,卻還是沉默的在木板上落下幾行大字、清晰、有力的筆跡。
“我要是沒死,就娶你,小米……你願意……嫁給我嗎?”
柯小米欣喜若狂的點著頭,“願意願意,誰不願意誰就是傻子!”
“可我若是死了,你能否安安穩穩的跟著李宏旭,徹底放棄我?”
柯小米的欣喜在刹那間收住,她遲疑的捏緊拳頭,神情認真的點頭,“我聽你的,都聽……上刀山下火海也聽!”
看著她鄭重的點下頭,顧洵難得放鬆的舉板子,“我想休息了,你和漸離哥還有佐西注意身體,晚安。”
什麼鬼,她還有一籮筐的話想說呢,可是阿洵在無菌倉裏應該聽不見吧?難為情的看著阿洵躺進了被窩中,她從別處搬來椅子就坐在了無菌倉的外麵。
歎了口氣,也不開口,背靠著玻璃手撐著下巴發了一會呆,才嘟囔的念著,“阿洵一定不會死,也一定會娶我的……到時候我就請東東、聖誌、沈泉、漸離哥還有佐西,除了這些人把他們統統都趕出去!
然後我們會開開心心的玩一天,然後我們會接到大家的祝福,然後……我們也會有我們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子的話該叫什麼呢?顧柯?額……如果是女孩子叫顧小米行不行……
不管叫什麼,都會是小源的弟弟妹妹,對了,你應該不知道小源吧,小源是我和阿旭的孩子,不過你放心,如果你不喜歡小源的話,那我就讓阿旭養著小源,如果你願意和小源做父子,那我們可以把我們的孩子和小源平平穩穩的撫養長大。
教他們吃飯、寫字、拿筆和筷子,教他們如何開口叫爸爸媽媽……
等他們長大以後就可以有了獨立的能力,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獨享晚年,隻屬於兩個人的晚年,然後我們躲進沒有人的地方建一所漂漂亮亮的房子,每天可以一起坐在屋頂看日出日落,還可以對著流星許願!
還有,我們還可以數星星!我們數一晚上,你數西邊,我數東邊,剩下的兩邊留給下輩子的我們再數……阿洵,你說人死了會去什麼地方呢?天堂?還是十八層地獄呢?
可不管你去了哪裏,都要記得來找我,我會一直跟在你後麵的,就算你轉世投胎去了別戶人家,我也會跟著你一塊過去,做弟弟妹妹哥哥姐姐都好!不對,我就當姐姐,等你一出生我就欺負你,天天喂你油膩膩的包子,把你養成一個大包子,哈哈哈哈哈哈……”
“這位病人家屬,請勿在醫院裏大聲喧嘩,會影響到別的病人的休息,還有,如果想在醫院裏守夜的話,我們醫院裏有安排留宿的房間,需要我帶您過去嗎小姐?”護士恭敬的問。
柯小米尷尬的目光掃過窗外已經快要黑幕的夜空,委婉的搖著頭,“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坐著,我不會吵到你們的。”
“好的,那有什麼需要可以到前台谘詢。”護士走開了。
柯小米的笑臉裝不下去了,對著護士遠去的背影大肆的吐舌,“去去去,走遠點走遠點,有多遠給我走多遠。”
扭頭,又是空蕩蕩的過道和寂靜的夜。
她無聊的又把身子靠回玻璃,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有規律的敲著,拍子漸起,柯小米幹澀的喉嚨開始動,空靈而又細小的歌聲在蔓延著,“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
越唱越有勁,這首歌並不是最好聽的也不是最火熱的,但是因為阿洵喜歡它,所以柯小米也喜歡。
還記得多少年前,那時年少的她,為了自己的心上人簡直做了一番改頭換麵的打扮,不僅僅是衣服、褲子、上至要用的筆,下至綁頭發的皮筋,她都換成了藍色,那種屬於天空和大海般開闊的藍色。
人總是會在最精神恍惚的時候,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想他那時纖長、細密的睫毛,想他微勾,洋溢著溫暖的嘴角,想他放大至無數倍令自己心跳的麵龐。
有時候,有些感情並沒有那麼複雜,一見鍾情,愛了就是愛了,心動了就是心動,唯一要做的就是鼓起勇氣去追求。
追求那份因為上天注定好的緣分。
無論是死纏爛打、用各種吸引人的方法吸引對方也隻能是屬於自己的方法。
但真想不通,當初的柯小米怎麼會變得那麼傻呢,現在想起來過去蠢蠢的自己就足可以笑的底朝天,當初阿洵是該多有氣勢啊,當初柯小米是該有多唯命是從啊。
默默無語的打了個嗬欠,不想了,年少就是年少,誰的青春不年少啊,一切都隻是過去式罷了,懶懶的砸吧砸吧嘴,有些困了,回過頭望著燈火通明的無菌倉。
那人麵對著她,睡得香甜,睡夢中還帶著一絲純真無邪的笑容。
不由得癡然的繼續咂咂嘴,學著花癡的樣子流口水,口水倒是沒流,就是魂都被勾的不見了。
咱家阿洵果真是帥啊,帥的沒邊,帥的沒天理,這種天大的極品掉下來砸死她她也樂此不疲啊!
帥啊帥啊……就在這樣單方麵的意淫中,柯小米坐著入定了。
就是是不是會整個人摔在地上,鼻青臉腫還沒有,光是皮膚和整張臉都貼在冰冷的地麵上讓人瞬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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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阿洵走完了整個骨髓移植的過程,原來這個手術是不需要動刀開口子的,就是把需要的幹細胞像輸血一樣輸入阿洵的體內,原以為這樣就完事了,然而她卻趴在玻璃隔離的另一端。
渾身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們拿著許多的東西進入了無菌倉。
要給阿洵做鎖穿,聽名字就挺恐怖的,但是看著那麼多根管子插在鎖骨那裏就毛骨茸然了,再看看阿洵,也是疼的直咬牙的。
最後他氣奄奄的躺下了,沒事,就是她哭了,看著哭的,哭的稀裏嘩啦的。
阿洵吃飯的時候,也是漸離哥送飯來的時間,然後她和小源、雨桐、漸離哥在一個病房裏吃飯,看著漸離哥親昵的把一勺勺的飯菜喂進雨桐的嘴巴裏,她就羨慕的不得了啊。
雖說咱們沒有可以秀恩愛的戀人,但好歹也是有兒子的。
當即把小碗捧著,一勺勺的喂給兒子吃。
入夜的時候她又不放心,所以搬著板凳,又準備守他一夜的。結果半夜天還沒有亮,一個隊伍的小護士就“遝遝遝”的跑了過來。
她都快睡著了,何況疲勞了一整天的阿洵。
可是護士們打著要做記錄的借口又把他拉起來吃藥,她見過那些藥,有圓的有長的、五顏六色的,長的和彩虹糖蠻像的,每次要服用藥物,就要吃很多。
阿洵什麼心情她不知道。
反正一個人半夜被拉起來,硬生生的吃藥量體溫做記錄……於是他失眠了。
很榮幸的是她還在外麵陪著他,他困得直打嗬欠,但還是沒有睡過去。
柯小米隻好在外麵做了個鼓勵的動作,暗示他要支撐下去,他點點頭,什麼也不做的麵對麵的從房間裏看著她。
她也發愣般的盯著他,話說阿洵吃過各種激素以後增肥了不少,下巴有肉了、手也是變得……這個對比就好比一根筷子變成了兩根筷子,嗯,形象生動。
最後被他看的那麼深情,柯小米還是就這麼扒著玻璃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