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妃沒有再說話，折磨溫貴妃的心智不是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但倘若今日坐在這裏的人是淑妃，想來淑妃必定很願意好好的折磨折磨溫貴妃。
可惜的是，鄭妃是一個理性大過於感性的女人。
其他妃嬪來得也不算晚，大概是沒有想到溫貴妃和鄭妃會來的這麼早，兩位娘娘的臉上都沒有什麼笑意，所有人都行過禮之後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偶爾有幾句竊竊私語，也持續不了多久。
氣氛有些凝重，溫貴妃是真的一點說笑的心情都沒有，連裝都裝不出來，這下反而是鄭妃出來說了話：“皇上皇後還沒到麼？去瞧瞧。”
她打發身邊的宮女去看，說完之後對著嬪妃們笑道：“今天求了皇上的恩典，與姐妹們一起聽聽戲，話話家常，大家也不必那麼拘謹，素日裏都見著的。”
雖然鄭妃這麼說了之後大家都有所放鬆，但是溫貴妃喪著一張臉坐在那裏，麵無表情也不說話，大家心裏難免還是有點犯嘀咕。
從前溫貴妃就是最愛風頭的那個人，有了孩子以後更是寵冠六宮，絕無第二個人能夠分掉一點溫貴妃的寵愛。
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沉默的坐著，該不會是昨夜沒有睡好吧？
在別人眼裏，溫貴妃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可是在鄭妃的眼裏，溫貴妃卻隻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皇上皇後姍姍來遲，戲班子已經在後邊準備妥當許久了。
也是見到了皇上，溫貴妃才不得不擠出明媚的笑容來，皇上率先看她，拉了拉她的手看涼不涼，然後關切道：“鄭妃說看戲解悶，朕尋思著你成日裏也沒個什麼樂子，今個兒好好點幾出你最喜歡的戲來看。”
皇上沒有看出她臉上的頹敗，也沒有看出精致妝容下破碎不堪的她。
溫貴妃笑著謝過皇上的恩典，坐下來的時候，發現鄭妃正看著自己，她身邊的薑琬琰已經不見了。
薑琬琰具體去做什麼溫貴妃不知道，但是不安的心虛感完全包圍了她。
皇後沒有什麼特別想聽的戲，皇上就讓她多點一些，溫貴妃沒有那個興致，隨手指了兩個。
台上的戲班子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給妃嬪們唱戲是最好的差事，唱的好了，賞賜上好幾年的費用都能收回來。
台上如何的精彩，溫貴妃都沒有怎麼看進去，咿咿呀呀的戲腔唱不到她的心裏。
高樓起，高樓塌，她竟然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害怕。
當初決定走這條路的時候，她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嗎？真的到了眼前，還是怕。
可是到底是怕什麼，溫貴妃不知道。
怕死嗎？當然怕，沒有人不怕死。
怕登高跌重嗎？也怕，她辛辛苦苦的一生心血，都白費了。
皇上不知道在跟誰說話，聲音像是飄在天邊那麼遠，她想起自己剛剛入宮的時候，被這宮中的萬般風光迷了眼。
而如今，能讓她迷了眼的，似乎也隻有正午的陽光。
薑琬琰回來的時候，對著鄭妃耳語的幾句，鄭妃的表情一下子從嚴肅變成了輕鬆的模樣。
文大夫已經想明白了，他不求自己能夠保命，他已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太多，隻求鄭妃能夠保全他的家人，他願意站出來說出溫貴妃的秘密。
鄭妃揚揚眉：“人帶來了嗎？”
薑琬琰點頭：“高蘭萱押著，就在外邊。”
恰好戲過了一半，鄭妃站起身走到皇上身邊福身道：“皇上，臣妾有話要說。”
說完這句話，看了溫貴妃一眼，溫貴妃眼中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神采，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了？”皇上心情很好的樣子，握了握鄭妃的手，“你直說便是。”
“方才敬王妃落了東西在臣妾的宮中，回去拿的時候，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往宮外走，覺得有些奇怪，就給綁來了，臣妾覺得這事不大對勁，想問問皇上要不要瞧瞧。”鄭妃特地把鬼鬼祟祟四個字說得很重，皇後在旁邊聽著，沒有說話。
帝王疑心重，都已經抓到了，肯定是要看看的，便讓唱戲的停一停，他要見見這個人。
高蘭萱和薑琬琰帶著文大夫出現的時候，溫貴妃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瞬間扼緊，豆大的汗珠一下子就滾下來了，她臉色發白，渾身控製不住的抖。
果然是鄭妃，她知道的，肯定是鄭妃！
這下子，是真的完蛋了，溫貴妃知道，她的這個假肚子，隻要摸一下，就會被揭穿，旁人不敢摸，皇上呢？
鄭妃真是好打算。
“你是何人？”皇上皺眉看著在麵前跪著哆嗦的文大夫，“不要哆哆嗦嗦的！”
“皇上問話，你回答就是了。”鄭妃提點一句，語氣放的柔和一些。
文大夫不敢抬頭亂看，他知道溫貴妃也在這裏，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但是他必須這麼做，溫貴妃要他死，肯定也不會保全他的家人！與其這樣，不如求了鄭妃，好歹還能保全自己的家人。
“小的。。。是溫家府上的奴才。”文大夫咽了咽口水，嘴皮有些幹裂。
“溫家的奴才？那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皇上看了一眼溫貴妃，心中疑惑。
“皇上問話，你不要吞吞吐吐的，若是不說實話，是欺君之罪可知道麼？”皇後看了看鄭妃，又看了看溫貴妃，大概有點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幫腔一句，完全是想看熱鬧的樣子。
溫貴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反而顯得更可笑。
“回。。。回皇上的話。”文大夫舔了舔嘴唇，最終才狠了狠心道，“小的是為了逃命，有人要殺了小的滅口。”
皇上愣了一下，滅什麼口？他知道什麼要滅口？
“誰要殺你？”皇上追問一句，儼然已經帶上了質疑的口氣。
問完之後，他抬頭看了一圈在場的妃嬪，最後把視線重新定格在文大夫的臉上：“說，朕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