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送他的禮物

龍廷之上,龍弘燁已經是相當疲憊了,周邊都是堆積如山的奏折,無一例外,都是兵敗的報告。都是在向朝廷告急,要求派兵支援雲雲。

龍弘燁幾天幾夜沒有睡覺,雙眼已是一片血紅,此時正煩燥地大罵著他的大臣們,“你們說說現在該怎麼辦?你們倒是說話呀,平時不是很能言善道嗎?這時候怎麼一個都啞巴了?東狄已經直逼江北城下了,馬上就要攻進京都了,你們倒是說話呀!”

那些官員們哪裏敢吭聲?一個個都戰戰兢兢地低著頭,有許多官員都已經悄悄地把自己的家眷送回老家了,就怕有個萬一!

龍弘燁的火氣越來越大,最終有個官員受不了了,站出來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王爺,要不咱們還是遷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龍弘燁赤紅的眼睛看向了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個官員被嚇破了膽子,可是又不敢不答,便又再說了一遍。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龍弘燁擰斷了脖子!

龍弘燁尤如一個困獸一般,“誰要敢再提遷都,便跟他一樣的下場!”

大臣們更加恐惶,又聽得龍弘燁大吼一聲,“快想辦法!”,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去哪裏想辦法,他們隻覺得完了!雲蒼要完了,要毀在龍弘燁的手上了。

與此同時,皇帝的寢殿,中蠱已深的皇帝清醒了過來。是流蘇救了他,她初見龍弘燁的那一釵子得到了他的血,也就是為皇帝解蠱的藥。若是當時就為皇帝解蠱,他的身體至少可以恢複到原來的七八成,可是現在他的蠱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根除了。

現在的他其實並不比先前好上多少,除了能說話,能勉強坐起以外,他腰部以下的部位都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而站在他床前的,正是他最心愛的兒子——龍鴻煊!

龍鴻煊把當下的形勢,逐一報給他聽了。皇帝大罵龍弘燁這個逆子,可是他並不肯相信,他的大好江山淪陷到了今日的田地,龍鴻煊便把那些八百裏的奏折翻給他看。他慘叫一聲,大吐一口鮮血,暈厥了過去。

龍鴻煊命太醫把他救醒。

“要麼,你就看著先帝打下來的江山毀在龍弘燁的手裏;要麼,你就把玉璽交給我,讓我來保住你的江山。你選一個吧,皇帝!”龍鴻煊的聲音透著濃重的恨意。

“你一早就知道東狄與西蠻會動手的,對不對?你為什麼不說?”皇帝看著心愛的兒子,痛悔交加,他不該對宸後心存愧疚,他不該把這個兒子捧上了天!

“是你不讓我參政啊,皇帝!那種時候我又能怎麼跟你說呢?”龍鴻煊俊美的臉上布滿了寒霜。這才是他對皇帝唯一真實的態度。

“老十三呢?老十三呢!你把他怎麼樣了?”皇帝著急地問道。

“他去雲北支援了,沒有我,他在雲北必死無疑!”龍鴻煊徹底毀滅了皇帝的最後一絲祈盼,不讓龍鴻煊從政?笑話,現在整個雲蒼的命運都捏在龍鴻煊的手上。

“你不會的,他若死了,榮華怎麼辦?”皇帝這個時候居然記起了榮華。

“如果沒有你的玉璽,我在雲西的二十萬軍隊也不可能改變大勢,隻能堅守雲西建立國中之國。而雲蒼就隻好任憑東狄與西蠻來瓜分了。我能保住我的家人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了老十三哪。龍弘燁派他去雲北,是他自己命不好,榮華也知道的。”龍鴻煊眉眼淡淡。

沒有實力跟他談條件,就妄想打親情牌,承泰帝你也配提情這一字嗎?

“你居然背著朕在雲西養了二十萬兵馬,你好啊!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啊!居然騙了朕這麼多年?”皇帝氣得全身巨顫,幾乎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來,斷斷續續說了幾次,才把這句話說完。

“騙?這不是跟您老人家學的嗎?當年你是怎麼欺騙我母後與慕容一族支持您上位的?你說你能把雲蒼治理得比定親王還好!可是現在你看看,雲蒼就要毀在你的手上了!”龍鴻煊覺得皇帝簡直可笑。

“你還在為那件事恨朕?你還在恨朕!”皇帝後悔不迭,他以為龍鴻煊改了,可是沒想到他還是放不下那件事!

“從我母後被你逼你,我對你的恨就沒有停止過!我之所以還活著,就是為了替母後報仇,替慕容家雪恥!”龍鴻煊眼中的仇恨迸發出來,皇帝大為驚駭。

那恨是那樣的深,他以為當時龍鴻煊年紀小,沒有什麼能敵得過他們的父子親情,沒有想到,他以為的父子情早就斷了!

“朕當年是不得已!”

“你是為了你自己!”龍鴻煊厲聲打斷了皇帝的話,“你怕自己製衡不了慕容與南宮,就把這兩家一起滅了!你重用了韋家,那又怎麼樣?他們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功高震主嗎?你這多年來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嗎?”

“你、你是朕的兒子,你不能這樣對朕!”

“母後還是你的妻子呢,你是怎麼對她的?你殺了她的家人,你逼死了她!”

“那是因為慕容家的人會毀掉朕的江山!會葬送龍家的天下!”

“誰告訴你的?國師嗎?他現在正跟西蠻小太子把酒言歡,想著怎麼瓜分雲蒼的天下呢!”

“國師?國師他——”

“他就是一條狗,給喂他東西吃,他就對誰搖尾乞憐!不,他比狗還不如,至少狗還知道忠心事主!”

“朕還是皇帝,朕可以——”

“你瞪大眼睛看一看,這裏有哪一個是你的人?”龍鴻煊突然一指跪在地上的小宋子,“他嗎?”

小宋子瑟瑟發抖,嘴裏喊著,“瑞王饒命!”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還記得趙梨容吧?她身邊有個忠心耿耿的宋媽媽,這個小宋子就是她的兒子,怎麼說呢?是宋媽媽嫁人之前偷生下來的孩子,無法養活,所以偷偷的送進宮來了!”龍鴻煊不緊不慢地說著,“這些年來,小宋子也不知道偷偷地給韋家送了多少消息。皇帝想怎麼處治他呢?”

“韋家……”皇帝的眸子幽狠。可是這勁狠戾在龍鴻煊的眼裏,完全沒有任何力度。

“韋家已經被連根拔起了,近來龍弘燁的心情不太好,天天沒事就把韋家的人抓出來殺頭泄憤。現在隻剩下韋光荃與韋明珠還活著了,應該說是半死不活!龍弘燁把他們關在一起,隔幾天才給他們一個饅頭,想看他們自相殘殺互食!”

光是聽,皇帝的胃裏就泛起了一陣陣的惡心!

“韋明珠身邊不是有個忠心耿耿的周嬤嬤?已經被他們兄妹二人聯手殺死吃掉了,沒有火,沒有刀,他們把碗摔碎,用鋒利的瓷片把她一刀一刀割下來,生生活吞了。人一旦餓到了極致,真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啊!現在他們已經互相殘害,靠吸食對方的鮮血過日子了,聽說龍弘燁很喜歡看這個遊戲,為了不讓韋明珠太快落敗,他還常常給他的這位養母開點小灶,多——”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皇帝哀求打斷了龍鴻煊的話,他清楚地知道龍弘燁已經發狂了,國家如果繼續任由他操縱,必滅無疑!

“那你快做決定吧。我有耐心等你,雲蒼已經沒有了。”龍鴻煊的聲音冷得不能再冷。

“你一定有辦法救雲蒼的,為什麼非要朕的玉璽?”皇帝死死守著他的權力,就是不肯放手。

“我隻有辦法自保,沒有辦法救雲蒼。皇帝還是快做決定吧,再晚,江北一破,京都可就不保了。”龍鴻煊的話仍無法徹底令皇帝痛下決定,龍鴻煊便冷笑道:“既然你那麼喜愛你的權力,就抱著它去死吧!咱們就此別過了。”

龍鴻煊抬腳便走,皇帝大叫起來,“煊兒,朕是你的父親!你就這樣看著朕去死嗎?”

龍鴻煊駐足,回聲,聲音如冰似鐵,“父親?你能不能別再惡心這個詞了!我的父親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你不過是害死我母親的仇人!”

皇帝一口血噴了出來,“你——你——”

龍鴻煊道:“我們會像今天,全是拜你所賜!”

這時玄雨急匆忽地跑了進來,“主子,不好了,江北告急。武功將軍怕是頂不住了,他在等著您的最後決定!”

龍鴻煊看了半死不活,隻顧在那裏哀聲歎息、怨天由人的皇帝一眼,“讓他再撐半個時辰,本王這就是帶著流蘇他們撤離——”

“朕給你!”皇帝突然大叫一聲,然後用著這世上最痛恨的目光看著自己曾經心愛的兒子,他長得那麼像宸後,果然就是來替宸兒要債來了!

皇帝望向寢間內一個最不起眼的擺設道:“把它砸開,玉璽就在裏麵。這是雲蒼權力的至尊象征,你必須跪著接到手中——”

話還沒有完,龍鴻煊已經用內力把那擺設給震開,拿出裏麵的玉璽走了!

“逆子啊!逆子!都是逆子!……”皇帝慘烈的叫聲響徹了整個寢殿,隻是沒有一個人同情他。咎由自取,這四個字就是為他準備的。

當年,他一舉滅掉南宮慕容兩家,殺害功臣以及無辜人靈的時候;當年,他逼得宸後無法存活於世,隻能以死向慕容家施恩的時候;當年,他害得年幻的龍鴻煊痛失母親,被其他的兄弟姐妹欺負的時候……他是絕對想不到他還有這樣一天的!

而今,龍鴻煊救活他,隻是為了讓他清楚地看著他手裏的王朝,是怎麼在龍鴻煊的手裏結束的!而這個腐朽的王朝,又是怎麼在龍鴻煊的手上重現生機的!

這是足以讓他死不瞑目的事情!卻是龍鴻煊最想送他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