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玄雨告訴流蘇,東狄與西蠻在戰場上已經占據了主動地位,東狄全線壓境,朝廷派去鎮守雲北的軍隊完全不敵;西蠻騎軍突襲,行動的速度非常之快,待八百裏加急的奏報送到京都的時候,西蠻已經攻下了半個江南!
現在龍弘燁的日子非常不好過,他一邊派吳銘東去坐鎮江南,以求挽回頹勢,一邊搜刮軍力去支持雲北,阻止東狄繼續推進。
“讓吳老賊去坐鎮江南?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嗎?”流蘇冷笑一聲。那張龍椅可是立在萬刀的刀尖之上,就憑龍弘燁的屁股,能做得下嗎?真是個笑話!
流蘇讓玄雨告訴瑞王她很好,讓瑞王不必太顧念她,還讓玄雨一有消息就及時來報。玄雨走後,流蘇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的時候睡,簡直比瑞王府時過得還要心安理得。之前龍鴻煊除了顧念這些大事,還要照顧她,現在她不在身邊,他反而可以一心一意地做事了。
消息接連不斷地傳來,龍弘燁派去的吳銘東一去江南就賣國求榮,把整個江南拱手上相送。西蠻的大軍直指京都而來,龍弘燁勃然大怒!
吳銘東當年與西蠻一戰的真相也浮出水麵。當年,他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精明的西蠻小太子趁機逼他簽下協議,他們西蠻假裝兵敗,為吳銘東換取功名利祿,待到他年西蠻進攻江南之時,吳銘東必須大開方便之門,做他西蠻之臣。
當時吳銘東還跪謝西蠻汗王的聖恩,誓死效忠汗王!如今更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及榮華富貴,連妻子兒女都不要了。
龍弘燁當即賜下吳銘東叛國死罪,把吳家滿門都抓了起來,武功將軍得到消息的時候,就跪到禦書房前負荊請罪,請求手刃賊父,將功贖罪,以求龍弘燁開恩能放過他的母親與妹妹。
龍弘燁當時正在盛怒,是很想把吳宗嗣給殺了,然後把他與吳家大小的人頭當成禮物送給吳銘東的。可是謀臣們勸他不要這樣做,這樣隻能更加激怒吳銘東為西蠻效力,現在至少他對雲蒼還是存有一絲愧疚的,未必就會對西蠻效盡全力,倘若殺戒一開,事態將再也無法挽回。更何況,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吳宗嗣是最熟悉吳銘東的人,有誰比他更適合去殺吳銘東呢?
龍弘燁痛定思痛,最終決定給吳宗嗣這次機會,但他必須提他父親的人頭回來才能免去母親與妹妹的死罪。其實,龍弘燁怎麼可能放過背叛他的人?等吳宗嗣得勝而歸的時候,等待他的不過是吳家大小已經被殺的死訊罷了。
吳宗嗣,不,南宮略領兵去了。他要代表南宮家,在戰場上,手刃仇人!
除了南宮略,龍弘燁還把龍炎彬也派了出去,要他帶兵去支援雲北。榮華母女以及老太後都在龍弘燁的手上,龍炎彬不得不從,但他知道無論這一戰他是勝還是敗,龍弘燁都不會讓他與循王府再存在下去了。這是多好的機會,既保國家,又滅政敵!
龍弘燁心裏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他,隻是在找一個適合動手的機會。
本就政局不穩的雲蒼,還同時受到東狄與西蠻的夾擊,兵馬統帥竟在此時叛國,雲蒼大片領土已失敵手,朝野上下就更加人心惶惶了,到處都有人在傳蠻夷要打過來了,雲蒼要滅國了。老百姓們紛紛準備逃亡,龍弘燁根本束手無策,整個雲蒼國的朝政瀕臨崩潰的邊緣。
所有的官員,以及天下的子民,都看到了龍弘燁的無能!都痛恨著他的無能!
連蝶貴妃都對龍弘燁失去了信心,做起了兩手打算,隻是她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沒能殺了寧流蘇,以解她多年來的怨恨。所以,她再次去到了蘇園,帶著精心為流蘇準備的墮胎毒藥。她要流蘇先看著自己的孩子沒了,然後再痛苦地死去!
蘇園外又是一番爭吵,其實從雲北江南不斷告急之後,龍弘燁把能抽出來的兵力都抽了出來,分派去雲北與江南以抵擋東狄與西蠻的聯合進攻,所以蘇園的守衛比平時要少掉了很多。可是侍衛們還是赤誠忠心得很,堅持不放蝶貴妃進去。
“讓她進來吧!”流蘇派小石去傳了話,“我們王妃說,出了任何事情她一人承擔,但要是不放蝶貴妃進去——”小石極快地拔了侍衛的刀,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現在你的人頭就得落地!”
侍衛望著那刀,他甚至都沒有看清這侍女拔刀的過程,就覺得脖子一寒,這要殺他,還不跟切菜斬瓜一樣。他立即放行了。
蝶貴妃氣得不行,她爭執了多少次都沒有進來,結果寧流蘇派了個小侍女就搞定了。蝶貴妃又氣又惱,邁開步子,就急匆匆地衝了過來,“寧流蘇,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話未完,蝶貴妃就摔了一個狗啃泥,是小石絆了她一腳,侍衛的手還在她的手上,她就拿著刀在離蝶貴妃臉很近的地方晃來晃去,晃來晃去,“蝶貴妃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要不要奴婢扶你起來啊?”
“你滾開!”蝶貴妃嚇得差點在地上滾了起來,宮女太監們忙把她給拉了起來,那叫一個狼狽。本是要來給流蘇好看的,結果一來自己倒叫人看了笑話。
小石這才把刀還給了那侍衛,準確的說,是一下子把刀插回了刀鞘,然後朝眾侍衛冷笑道:“你們什麼都不會說的吧?要是讓惇王知道你們這麼沒用,連一個小姑娘都製伏不了,你說他還留著你們幹什麼呢?”
侍衛們慌忙點頭,“不說不說,什麼都沒發生過。”
流蘇雖在屋裏,可是看得十分清楚,笑道:“這丫頭不錯,我喜歡。”
雲棠回道:“她不是功夫最好的一個,卻是腦子最活的一個。”
“寧流蘇!”蝶貴妃一進去就派了流蘇的桌子,砰的一聲,震得桌子上茶壺茶盞皆是一蹦。
“蝶貴妃記錯了,本妃名叫歐陽流蘇。”流蘇看著她,笑得輕蔑。
“你改一萬個姓,你也姓寧,你身上流著寧家人的血!”蝶貴妃氣得麵目猙獰。
“若是這樣的話,那本妃也該稱你一聲寧流珠了,你身上不也流著寧家人的血嗎?”流蘇優雅淡然。蝶貴妃與她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你少在這裏逞什麼口舌之快,我告訴你,你要是識相就把這湯藥喝了,免得我親自動手!”蝶貴妃讓宮人把那碗墮胎湯藥放到流蘇的麵前,頤指氣使。
流蘇十分好笑的切了一聲,“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收拾細軟逃走了。你看柔儀公主多聰明,一聽說西蠻打過來了,連夜就跑去投奔她的兄弟。隻要你這個蠢材,還一直在這裏呆著。”
蝶貴妃大吃一驚,“你怎麼可能知道柔儀那賤人跑掉了?龍弘燁這些天根本沒來過你這裏!”據她所知龍弘燁把她接進宮時見過她一次,這些天隻來過一次,似乎是喝醉了酒意圖侵犯流蘇,結果卻鬧得不歡而散。不過龍弘燁好像得到了什麼消息,離開之後就把赫赫有名的奢香樓洗劫一空,然後夷為了平地!
流蘇望著她,“他沒來,其他的男人就不能來嗎?”
蝶貴妃緊張地來回掃視著四周,“龍鴻煊來過了?”
流蘇伸手示意她坐下,“別那麼緊張,他沒有來,否則你早沒命站在這裏了。既然你來了,我們姐妹們何不好好聊聊?反正你也不在乎這麼點工夫。”
蝶貴妃的身子繃緊了,像是隨時要逃走似的。流蘇冷笑道:“坐下吧,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何國師都不理睬你嗎?”
蝶貴妃又是一驚,隨即一哼,“難道你知道?”
流蘇道:“我不習慣別人總是這樣站著我說話,弄得好像是我怠慢了一樣。”
蝶貴妃一咬牙,坐了下來,隻半個屁股沾到了凳子,因為這個地方處處透著詭異,她覺得很不安全。
流蘇看了雲棠一眼,雲棠親自給蝶貴妃倒了一杯茶,砰的一聲砸到了蝶貴妃的麵前,把她給嚇了一大跳。敢當她的麵嚇唬她的女主子與小主子,當她是死的嗎?
流蘇朝她一笑,“哎喲,別那麼大火氣嘛。”然後才向蝶貴妃娓娓道來:“看我們也算是姐妹一場的份上,我便跟你說了實話吧。我知道皇帝所中之蠱是國師提供的,由龍弘燁親自施蠱,以你的身體為媒介,種到了皇帝的體內!”
蝶貴妃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可能知道!”
流蘇雲淡風輕地一笑,“這很好猜啊,能與皇帝親近人的不就是小宋子那幫太監,以及你們這些宮嬪嗎?皇帝的飲食種種,都是有專人把關的,所以小宋子下不得手,但是你不一樣,你可以為皇帝侍寢,然後把蠱毒藏著自己的身體裏,借著雲雨的機會種到皇帝的體內。你的侍寢次數那麼多,一次不成,可以兩次,總有一次會成功的,不是嗎?”
蝶貴妃的手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已經將手心刺出一片片的血紅。
流蘇神色如恒,繼續說道:“龍弘燁也不怕你會不小心中蠱,因為解蠱的藥就是他的血。為什麼解藥不是國師的血,施蠱之人也不會是他呢?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置身事外,隻是選擇粗腿來依靠,從側麵幫些忙,從不自己動手。我原以為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不過現在看來不過是外強中幹罷了。你見過國師嗎?”
蝶貴妃搖了搖頭,“沒有,這天底下能活著用眼睛看到國師的,隻有麗姬一人。”
流蘇道:“哦,五姨娘?那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潛在寧家這麼久嗎?”
蝶貴妃老實回道,“她不肯多說,我也不會多問,我隻知道是她給了我第二條命。”
流蘇淺笑,“是嗎?這麼說來,她在你心裏跟恩人差不多嘍?那你可知道,你的恩人早就帶著國師跑了?”
蝶貴妃大驚,“你說什麼!?”
她一直以為國師與麗姬是她最大的依賴,就是因為他們,她才得以活命,浴火重生,就是因為他們,她才可以進宮,坐享榮華;就是因為有了他們,她才有機會與流蘇平起平坐,找到向她複仇的可能!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依賴會拋棄她,他們塑造了她,不就是為了讓她把持後宮,帶給他們永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