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野獸襲擊的危機徹底解決。
那些大山族的犯眾,在法令允許的範圍內獲得了最輕的處罰。每人打了二十大板,由遠迪領回去養傷,而瑞王則帶著追風雲棠等屬下以及一些急救的物資跟著遠迪一起出發了。
瑞王走前,流蘇十分冷靜,縱然心中不舍,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示。她一向是個沉靜優雅的女子,任何時候都是,除了檢查瑞王禦寒的衣物以及該帶的東西是否帶齊,對他也沒有過多的交待。
如此理智,倒讓瑞王好不傷心,“愛妃就不對本王多叮囑幾句?聽說遠迪的妹妹是大山族的第一美人,你就不怕……”
流蘇卻是哧的一笑,“韋芙蓉還是雲蒼第一美人呢,你可曾動過心?”
她不是不愛龍鴻煊所以才不擔心不吃醋,恰恰是因為她太愛他,太了解他了,所以才放心地讓他離開。因為她知道,不管他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他都會回來,回到她的身邊!
得妻若此,夫複何求?這世間絕沒有第二個如此讓他心動的寧流蘇了!龍鴻煊在流蘇額上留下一吻,放心離去。
夫妻二人自此開始了成親後的第一次小別。
瑞王剛走時,流蘇還覺得沒什麼,她白日裏還有白日的事情。九川的治理才剛剛起色,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明年要籌建醫館,要繼續治理大毒溪以及九川地底的沼氣,以及接下來要如何收服上虞與下虞。還有奢香樓在九川的投入與回報,事無巨細,方方麵麵都需要流蘇過問操心。
流蘇一直要忙到很晚,她的身邊也有屬下體貼的照顧著,一到適當的時候就會出現,嘴裏說著“王爺吩咐了,女主子夜裏要多加件衣裳!”“王爺吩咐了,女主子該進了滋補湯了!”“王爺吩咐了,女主子該去歇著了。”
流蘇總覺得龍鴻煊就在她的身邊一樣,可是回到空蕩蕩的寢間才發現,剛才她是獨自一人回來的。以前總是龍鴻煊牽著她的手一起回來,或是直接把她給抱回來,一路走過來就是暖暖的,龍鴻煊的氣息一直在她的身邊圍繞著。她就覺得無比的安寧,仿佛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身邊的男子為她頂住。
可是現在,居然隻剩下她一人了!?就連雪牙也不在了,跟龍鴻煊去雪山長見識去了。
流蘇覺得最難熬的應該就是這個了吧,卻不知,躺下之後才是最難熬的。因為一躺下才突然發現自己的枕邊少了一個人,還是至親至愛的人。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顆心突然被人撬走了一塊,空蕩蕩、冰冰涼的,仿佛怎麼睡,姿勢都不對!
更何況天越來越冷,她已經習慣一進被窩,就已經被那個人捂得暖哄哄的。雖說侍女已經在她的被窩裏放了一個湯婆子,可是這點熱力,跟那種全身被暖爐包裹住的感覺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龍鴻煊在的時候,她無論怎麼睡,手撐到哪裏,腳插到哪裏,都是暖的;睡覺時,無論怎麼調皮,怎麼扭來扭去,掀開被子,龍鴻煊總會輕輕為她蓋好被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她護在懷裏。
可是現在,什麼都是冷的。被子是冷的,手腳是冷的,呼吸是冷的,連心都是冷的!
這一夜,流蘇不知變換了多少個姿勢。仿佛過了一段十分漫長的時間,她才覺得周身慢慢熱了起來。這才好不容易地進入了夢鄉,隻有在夢裏,才仿佛龍鴻煊還在她的身邊。
第二天流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腦袋以及手腳都死死拱在被子裏,可是她的脊背卻拱了出來,露在了外麵。一連兩晚皆是如此,於是毫無意外的,她得了風寒。
流蘇一邊打著噴嚏,一邊就在想,她的睡相一直很好啊,怎麼龍鴻煊一不在身邊,她都張牙舞爪成了這副模樣。後來才想明白,都是龍鴻煊把她給慣壞了。就是因為他在時,她想怎麼睡就怎麼睡,反正都有龍鴻煊護著她,所以他一走,她就睡不老實了!
流蘇生病可把玄雨給嚇壞了,走之前,王爺可是千叮萬囑,一定要照顧好王妃,絕對不能有絲毫損傷。可是現在倒好,身體一向很結實的王妃居然得了風寒,王爺回來還不得心疼死?哎喲,他的這條小命要玩完嘍!
於是,玄雨趕緊讓人來給流蘇看診開方子,還一直盯著流蘇喝藥,少喝一口都不行!
“玄雨,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嗎?你至於這麼緊張嗎?”流蘇實在被玄雨搞得哭笑不得,真的,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麼管過她。連一天喝多少水,上幾次茅房,都要提醒她,而且一直提醒到她做到了為止。
“當然了,女主子,您可別小瞧了一個風寒,若是不好好治,變成了肺炎怎麼辦?您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於肺炎嗎?”玄雨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這不是在咒流蘇死嗎?立即連呸了好幾聲,“屬下胡說,屬下胡說,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流蘇淡淡一笑,“你也知道不會有事,就不必成天盯著我了。你這兩天記掛著我生病的事,把自己都累瘦了!”
玄雨摸了摸自己的臉,頗有些激動流蘇對他的善心,“真的嗎?屬下累瘦了,王妃看出來了?”
流蘇直覺得好笑,“是啊!所以,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別成天盯著我了,一個小風寒而已,很快就會好的!”
說了半天就是讓玄雨不要再在流蘇耳邊念了,玄雨才不上當呢,“隻要王妃的病好了,您就是想讓屬下盯著您,屬下也不幹了。可是您的病沒好,屬下就必須得盯著您,要不然王爺回來非扒了屬下的皮不可。”
流蘇搖頭,拿這家夥沒辦法了。但凡打著龍鴻煊的旗號,流蘇隻好繳械投降了。
可是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流蘇按時按量吃了兩天藥,卻在第兩天的夜裏發起了高燒。身子滾燙,喉嚨又幹又癢,都發不起聲音,整個人病得直哼哼,可是因為晚上的時候眾人都很累,都回去休息了,所以都沒人發現。還是玄雨一大早來給流蘇送藥膳,敲開房門才發現她竟病得那樣厲害。
“你是怎麼當的差!?”玄雨手裏的碗勺頓時全掉到了地上!
負責值班的侍女都嚇哭了,直恨自己晚上睡得太死。
玄雨嚇得手腳冰涼,厲聲大叫,“還愣在這裏幹什麼?趕緊把懂事的人全叫來!要是王妃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怎麼跟主子交待!?就是自裁謝罪,死後都沒臉去見女主子!”
侍女聽見玄雨一通大吼,整個人都懵了,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正撞到瑞王的身上!
玄雨就覺得整個人掉進了冰窟窿裏,連呼吸都萬分困難,仿佛就要窒息而死!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啊,偏偏女主子病得最重的時候王爺回來了!他簡直不用想都知道王爺將是怎樣的雷霆震怒!!
本來龍鴻煊處理好中虞那邊的事情,就歸心似箭,天剛蒙蒙亮,就摸黑下了山直奔九川而來,一心想給流蘇一個驚喜,希望她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回來。都是小別勝新婚,他的流蘇肯定會歡呼雀躍地撲住他的懷裏,告訴他,她想他,很想很想!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等待他的竟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就離開了短短的幾天,心愛之人竟然病了,而且竟然病得如此嚴重!
“雲棠,快!”龍鴻煊吩咐的時候,雲棠已經衝了過去。
“主子,屬下——”玄雨一把跪到龍鴻煊的麵前,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滾出去!”龍鴻煊現在不想跟他說話,甚至不想看到他!龍鴻煊害怕自己隨時會忍不住,上去就把自己最得意的手下給活活掐死!
玄雨不敢爭辯,立即就跑到門口跪著了!
那些給流蘇看診開藥的女侍衛、給流蘇抓藥煎藥以及伺候流蘇喝藥的侍女們,也匆匆忙忙地趕來,在房門口跪下來,呼拉拉地跪了一地!
雲棠為流蘇診斷之後,竟一時下不了定論,因為流蘇的高燒實在發得太奇怪了,她需要進一步的查證!
“蘇蘇都病成這樣了!你們居然還在拖延時間!你們這郡廢物!廢物!我要她好起來,立刻!”龍鴻煊極力按捺的怒火在一瞬間燒了起來!
雷霆震怒!!
整座驛館都震動了!所有人都嚇得跪了下來,伏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很多年了,他們沒有看到主子發這麼大的火!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們完全不知道這位主子在震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除了害怕,隻有害怕!
就在這時候,流蘇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龍鴻煊覺得整顆心都跟著一起震顫了起來,忙上前去,一摸她的心,燙得那樣厲害,龍鴻煊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仿佛一下子被丟進了油鍋一樣,連一呼一吸都是煎熬啊!他溫柔地呼喚她的名字,“蘇蘇!蘇蘇,我是鴻煊!你的鴻煊呀,你聽得到嗎?”
流蘇早已經燒得稀裏糊塗,可是聽到了龍鴻煊的聲音,竟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鴻煊,我難受,救我——”
龍鴻煊以為流蘇醒過來了,正要回答她,可是馬上就聽見流蘇開始說胡話了,什麼“別過來!”“不要殺我外公!”“我的孩子,不要,不要!”“鴻煊救命——”
龍鴻煊聽得心如刀絞,幾乎要掉下淚來!
他如何能知道流蘇又在高燒中墜入前世的噩夢之中,隻道是流蘇擔心日後他們失敗,給她的親人招致殺身之禍。他一想到流蘇在他麵前總是那麼樂觀,帶著美好的憧憬與想象,鼓勵他堅實地走好每一步。其實她的心裏承受了這麼多的壓力,是這樣的擔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