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韋芙蓉早就想問了,可是她每次問,父母不是避而不答,就是幹脆將她罵上一頓。就算皇帝不允許有人提起此事,可這是在他們自己的家裏,總不用這麼忌諱吧?
她正等著母親給她答案,可聽見房門猛的一下被推開了,他父親走了進來,黑著臉,“你還有臉問這些?與你何幹!”
韋芙蓉一下子站了起來,往她母親身後一躲,小聲嘟噥了一句,“不就是問一句嗎?幹嘛這麼凶?”韋光荃對子女的管教一向十分嚴厲,對寄予厚望的嫡長女就更是如此,疼愛越深,也就管得越嚴。
“別亂說話!”欣宜郡主故意叱了女兒一句,上前柔聲朝她丈夫道:“老爺不要生氣,蓉兒隻是一時好奇。以後不會再多言了。”
韋光荃對女兒今天的表現十分惱怒,一個宰相千金差一點就當堂抗旨了,這像是什麼樣子?她以為皇帝看他們韋家很順眼嗎?天天睜大了眼睛等著抓他們的把柄,她倒好,脖子一伸就往槍口上撞!
韋芙蓉躲在欣宜郡主身後不出來,韋光荃的一腔火氣便衝他妻子發了過去,“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教的好女兒!”
欣宜郡主已經習慣了,在世家貴族裏做錯事情的永遠是女人,男人從來沒有錯的。她仍賠著笑臉說道:“老爺不要生氣,女兒大了有了心思,也屬正常。妾身會好好勸她,老爺放心便是。”
韋光荃的火氣更大了,“我就是放心你,才讓你看著她,結果十五元宵跑出去惹出這麼大的禍事!瑞王是什麼人?他與韋家不共戴天,恨不得把我們除之而快!瞧瞧你這蠢女兒,還異想天開要當瑞王妃!趁早絕了這份心,不然會害死她自己,害死咱們韋家!”
要不是瑞王逼得緊,他也不會鬆口把女兒嫁給龍弘燁。那小子雖然資質不錯,可是人太陰了,誰知道他跟韋家到底是不是一條心?
他韋光荃不僅是雲蒼國的右相,更是韋氏一族的大族長,奪謫爭位,他必須押對寶,不然整個韋家就得跟著完蛋。想當年慕容一族是何等的輝煌,比他們韋家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還不是說滅就滅了?關鍵的一步棋走錯,後麵就步步皆錯。他韋光荃隻有一個嫡生愛女,是萬萬不能錯的!
欣宜郡主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她的女兒自一出生起就責任重大,隻是芙蓉畢竟也才十多歲,還是個孩子。教育孩子,急不得的!
她耐心地平複著她丈夫的怒氣,“老爺,您還不了解咱們的蓉兒嗎?從小到大,她幾時讓您失望過?您忘記國師是怎麼說的了,命格是天定的,不會錯的。她不過是一時轉不過彎來罷了,要妾身說,那個寧流蘇不是個省油的燈,小小年紀就會這樣處心積慮的算計人。老爺得想個法子除了她,免得她再給咱們帶來麻煩!”
韋光荃聽到寧流蘇三個字就恨得牙癢,“這個小賤人有點本事,先前明珠幾次想取她性命都功虧一簣,還折了人在她手上頭。現在她有太後護著,瑞王與榮華郡主又都幫著她,連皇帝也給她一分薄麵!想要殺她,談何容易啊?”
欣宜郡主一見丈夫眉頭深鎖,不忍他再過度操心,便道:“聽說弘燁還想納她為側妃,也是糊塗的!好在現在沒這個可能了,循王已經倒了,隻要裕王不搭理她,她就算與瑞王貼得再緊,也翻不起大浪來,影響不了咱們的大局!”
韋芙蓉幾乎要把手裏的絹子給絞碎了,寧流蘇那個賤種被寧家扔到外麵五年,無論容貌身材還是出身才能,都無法與她相提並論,憑什麼跑出來跟她搶人?瑞王那樣神一般的男子,怎麼會看上流蘇小賤人?一定是她硬往上麵貼!這賤人!
韋芙蓉越想越恨,終於喊了聲音,“我要寧流蘇的命!”
“什麼?”韋光荃一聽就火了,“連你姑母都拿她沒辦法,你能行?還不夠麻煩的,你在她手上吃的虧還不夠嗎!?”
韋芙蓉很不服氣,尤其是連從小培養她長大的父親都如此看低她,要她怎麼咽下這口氣?上回放蛇沒咬死寧流蘇他們是那賤人命大,這次她一定能要了那賤人的命!一定!
“父親,她都欺負咱們的頭上來了,咱們還要任她作賤嗎?孩兒敢說,寧流雲這次能成為平妻,一定跟那小賤人有關,就憑寧流雲,她絕對沒這個腦子!流蘇那賤人是想看我們窩裏鬥啊!”
韋芙蓉越說越氣,一張精致漂亮的俏臉,已經扭曲成了一團,“父親,皇上給咱們臉子瞧也就算了,咱們憑什麼受她們寧家的窩囊氣?平妻?我韋芙蓉隻能是獨一無二的妻,絕沒有人能跟我平起平坐!”
欣宜郡主急忙勸道:“蓉兒!我們知道這件事情你受了委屈,可是——”
韋芙蓉怕母親又要勸她勸個沒完沒了,氣急敗壞地說道:“母親,孩兒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寧流雲從小什麼都不如我,我要是就這樣嫁進惇王府還不給人看扁了去?連這口氣都不出,我還叫什麼韋芙蓉!我就要淪為京城最大的笑柄了!”
欣宜郡主搖頭,“孩子,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要爭氣絕不是眼下,而是以後呀!”
韋芙蓉大急,“母親!寧流蘇那小賤人不除,日後還會給我使絆子,我要忍到什麼時候?等她把我殺了嗎!”
韋光荃冷幽幽地開了口,“蓉兒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寧流蘇不除遲早是個禍害。”
他已經敏銳地預感到,寧家的那個小丫頭很有幾分鬼才,他們才想法子把循王給整倒了,準備順手把她也捎上,她居然立即搭上了瑞王,這次又誆了龍弘燁一把!此人日後必是芙蓉最強勁的對手,要殺她確實應該趁早,待她翅膀越來越硬,再動手就難了!
韋芙蓉見她父親肯站到她這邊,立即把韋光荃從頭到腳誇了一個遍,還擠兌欣宜郡主,“母親就知道忍忍忍,不是什麼事忍了就能風平浪靜的,咱們這一次要是再忍了,那小賤人就要騎到咱們的頭上去了。孩兒已經想到法子了,要跟她賭上一次!”
韋光荃知道女兒是個有主意的,無論才智與美貌都是韋家小輩裏最突出的,而且又是天生的萬凰之王的命格,將來必然可以像她的姑母一樣母儀天下!
他盯著女兒看了一眼,“你有什麼法子?”
他的意思是,若是不能確保萬無一失,就不要去試,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韋家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大局勢,再也丟不起人,輸不得了!
韋芙蓉得意地把辮子往身後一甩,朗聲說道:“皇上要女兒做平妻,這是虧待咱們韋家,姑母那裏一定不會答應,皇帝定要給咱們一點補償,女兒想趁機跟寧流蘇比試一番,隻要她輸了,就必須當眾自刎,而且寧流雲隻能當平妻,而我卻是惇王的正妃!這樣一來,咱們也沒有違逆皇上的意思,他沒有理由不同意。”
這韋大小姐可是個聰明人,怎麼會把殺死流蘇是為了瑞王的實話說出來呢?她現在必須乖乖地嫁入惇王府,父母才會站到她的同一陣線上,所以她必須假裝同意先穩住父母,隻待寧流蘇一死,就沒有人再纏著瑞王了,那她就可以得到瑞王的心!
隻要有心,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皇帝不是最寵愛這個兒子嗎?隻要他說要娶她,他還能不答應?至於怎麼收場那就是皇帝的事了,這就是皇帝自作聰明的下場!
欣宜郡主忙道:“她會出來跟你比嗎?聽說她跟流雲的關係可不好!”
韋芙蓉陰狠地笑了笑,“她不比?那就當她輸了!母親放心,就是為了她自個的名聲,她也會出來比這一場的!”
韋光荃隻問她女兒,“若是你輸了呢?”
韋芙蓉眼高於頂,“孩兒不會。”
韋光荃惱道:“萬一呢?”沒有一萬隻有萬一,不得不防。寧流蘇可刁鑽得很!
韋芙蓉仍信心滿滿,“沒有萬一。”
韋光荃哼一聲,“上次你也這麼說,結果怎麼樣?寧流蘇活蹦亂跳地活著,為父倒丟了內廷大臣的職務,連同你姑母的臉上都不好看!”
韋芙蓉聽了這話才心虛起來,“父親,那是意外。”
韋光荃心裏那個氣啊,“那就能保證這一次沒有意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從小到大沒有遇到過敵手,自視太高,凡事不知道留有後手。如此下去,必有慘敗的時候!
卻見韋芙蓉的眼珠子一轉,笑道:“父親別生氣,且聽女兒把話說話。若女兒輸了,女兒便任憑她處治好了。女兒是奉了聖旨要嫁給惇王的,她若是敢把女兒怎麼樣,那就是抗旨,她不會那麼蠢的。”
韋光荃微微一笑,這個空子倒是鑽得不錯。
欣宜郡主卻還是很擔心,“那若是她反過來要你當平妻,要流雲當正妃,可如何是好?”
韋芙蓉卻笑了,“母親也說了,她與流雲的關係並不好,據女兒所知,她們簡直如同仇人一般。她就算恨我,也不會任由寧流雲舒服的!再說了,就算把正妃給流蘇做,她敢嗎?龍弘燁敢嗎?到最後,還是一句空話!”
韋光荃終於極輕地點了點頭,“不算是多精巧的法子,但也值得一試。挫挫她的銳氣也好!”贏了就可以要了人家的命,輸了什麼都不用損失,韋家的老狐狸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欣宜郡主見丈夫答應了,也隻能支持女兒的想法。她看著自己辛苦養大的寶貝女兒,輕聲問道:“那蓉兒有多大的把握?”
韋芙蓉見終於說服了父母,心裏別提多開心了。她朝她母親撒嬌道:“女兒可是父親與母親千辛萬苦教導出來的,要比自然是把最拿手拿出來比了,你們覺得她還有贏的機會嗎?”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來。寧流蘇,這一次你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