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龍鴻煊感覺流蘇仍是站立不穩,有些搖擺,所以不放心地用一隻扶住她。
他此生從不向任何人致歉,就是對宸後,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對不起,不好意思地一笑,母親就原諒了他。可是今天他卻接連對流蘇道了兩次歉意!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吃驚不已。
“你不需要道歉,我們不是朋友,不過是為了共同的利益。”流蘇努力地以最快的速度恢複成她平時的模樣。穿著厚厚的鎧甲,刀槍不入,油鹽不進,隻有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保護所有她想保護的人!
龍鴻煊聽她的話尤帶著怒意,竟小心哄起她來,“其實我今天來,是有話要問你,在寧相府那一番連削帶打,是為了什麼?”
流蘇不去看他,掏出一個小藥包敷在眼上,若是被人看見她哭腫了眼睛,還不定惹出什麼樣的風波呢。這可是在宮裏!
若不是覺得自己這樣賭氣,太顯小氣,流蘇真是一句話都不想理他,“你的消息還真靈通!我做什麼,難道你會猜不出來?”
龍鴻煊輕揚嘴角,故意搖頭,“看不透,猜不出。”流蘇的那一番動作,明擺著是衝著龍弘燁去的,隻是流蘇的具體動作如何,龍弘燁又會鬧出怎樣的動靜,他倒是有些好奇。
流蘇沒好氣地說:“那你就等著看吧。”
龍鴻煊提醒道:“小心老五反將,他不是吃素的!”
流蘇哼笑一聲,“他不吃素,我偏偏隻給他素吃!”
龍鴻煊抿唇一笑,故意說道:“誰要娶了你,大不幸!”
“那要看是誰?譬如瑞王你,那就是此生之大幸!”流蘇恨恨地拿眼去瞅瑞王,逼得對方不敢與她直視,方才嘲笑他道,“你不用緊張,我就是打個比方,對你這種沒心沒肝的男人,我沒有興趣。”
龍鴻煊斂首,用另一支手指著自己的心口,目光一片溫柔,“我有,我跟你一樣,隻對親人有!”
流蘇的心頭一震,把臉別開,氣洶洶地說:“忘掉我哭的樣子,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太後。”
龍鴻煊搖搖頭,不怕死地說道:“這有點難,你哭的樣子太特別,我怕是忘不了了。”
“你——”流蘇將牙磨得格格響,這家夥怎麼總是能占她便宜!看過她痛哭的醜模樣也就罷了,得了便宜還賣乖,還要在言辭上擠兌她!
她在這裏氣得不行,龍鴻煊卻在一旁看著她發笑。
傻丫頭,喜歡你才會逗你,若是換了其他女人,脫光了站到他的麵前,龍鴻煊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直接讓人賣到窯子裏去!這種事龍鴻煊幹了也不是一次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然要成全人家!
喜歡?龍鴻煊在心裏自嘲,時到今日,他還是承認了!
原本這丫頭心硬如鐵手段毒辣,他一再告誡自己絕不能對這樣的女子動情,心中不自覺地對她抗拒,可是她今天這一哭倒把他的心給哭軟了!人生而有情,強硬的隻是外表罷了。
“不好了!不好了!”
榮華郡主一路狂奔了過來,滿臉都是汗,臉上還掛著淚花,她一看到瑞王與流蘇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可是當她的眼睛落到瑞王扶著流蘇的手時,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大白天看到鬼一般的不敢置信,“七哥哥,流蘇姐姐,你們——”
榮華郡主喊流蘇一聲姐姐可是不容易,太後這麼多年沒有親近過任何世家貴女,她防著流蘇就跟防賊一樣,偏偏聰明可愛的雪牙隻聽流蘇一個人的話,流蘇不發話,雪牙連搭理都不搭理她一下,惹急了還咬她,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了流蘇一聲姐姐。
“什麼不好了?”流蘇與瑞王卻顧不得那些小節,異口同聲地說。
榮華郡主這才想起她來的目的,急道:“雪牙不見了!”
流蘇一揮手甩開瑞王,走上前一把抓住榮華郡主的手,“哪裏不見的,快帶我去!”
榮華郡主一邊帶他們過去,一邊說著事情的原委,因為心裏焦急,跑得又快,直把話都說得顛三倒四的,可是流蘇與瑞王都聽明白了。
一隻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的野兔把雪牙給引走了,青竹不放心就追了過去,榮華郡主等了半天不見青竹回來,派去找的人都說沒找著,她這才急了,慌忙跑回去向流蘇報告。她知道流蘇很厲害,是個有辦法的人。
到了雪牙失蹤的地方,流蘇靜下心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聞到。雪牙入宮前,流蘇都會給它洗澡,在它身上落以隻有她辨別出來的香氣,以防它丟失,而且青竹的身上也是帶有香包的!
現在的情形說明,青竹與雪牙都到了一裏之外的地方,所以流蘇無從知道他們的下落。
瑞王一看流蘇的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做了個手勢,把侍衛與暗衛都叫到自己的跟前,“分頭去找,快!”
整整十個人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人影,榮華郡主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呃……難道她剛才看見的是鬼?這樣想著,不禁往瑞王的身邊靠了靠。卻見流蘇很奇怪地將小指放到了口中,鼓起腮幫子用力地吹著,可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榮華郡主十分奇怪地問瑞王,“七哥哥,她在吹什麼呀?傻乎乎的,連個聲音都沒有!”
龍鴻煊答道:“一種特殊的口哨,隻有犬類才聽得到,人是聽不到的!”
榮華郡主撇了撇嘴,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傻乎乎什麼都不懂的人,是她!
流蘇吹這口哨,隻是為了讓雪牙不害怕,讓它知道她就在附近,一定會去救它。她也隻能按照榮華郡主所說的雪牙消失的方向去找。
龍鴻煊立即道:“皇宮你不熟,我陪你一起。”
流蘇搖頭,“不用,地圖在我腦子裏!”
龍鴻煊的臉色有一瞬的僵硬。女人真是不能得罪,都道過歉了,還在生他的氣呢。可是榮華郡主卻十分欣賞,能把她七哥哥弄得發窘的人,寧流蘇絕對是第一個!她哇的一聲,“流蘇姐姐好霸氣啊!”
“郡主陪我一起,好嗎?”流蘇不待榮華郡主點頭,就拉著她跑了起來。
龍鴻煊急忙讓榮華郡主的宮人跟上去。細細一想,流蘇也不全是在賭氣,皇宮這麼大,他若陪著流蘇一起被人看見,多有不便,還是榮華陪著她更妥當一些。而且榮華在宮裏一向大膽妄為,就算遇到什麼麻煩,也能應付過去。更何況他的流蘇可不是個吃虧的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龍鴻煊暗笑了自己一聲,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流蘇拉著榮華郡主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找著,不時地吹著口哨,告訴雪牙一定要支撐住。其實隨著時間的流逝,流蘇的擔心越來越重。青竹不是一般人,她是天眼神尼最得意的弟子,可是直到現在青竹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這足以說明她被困住了。什麼人可以將她困住?情形定然十分凶險!
“寧流蘇!”
偏偏在這個時候,流蘇還好巧不巧地遇到了龍弘燁!他將流蘇叫住,雙目中的冰雪冷霜蓋麵撲去。榮華郡主漂亮的雙眸裏寫滿了警惕,“五皇兄有什麼事嗎?”
龍弘燁雖然恨不得將眼前的小姑娘千刀萬剮,好讓太後與瑞王傷心欲絕,可是他不能,榮華郡主不僅有太後護著,還有皇帝寵著,暫時還動不得。否則他的太子之位就永遠別想了!
他朝榮華郡主露出一個笑容,“我有事要與寧二小姐單獨說。”
榮華郡主緊緊倚著流蘇,就算她年紀小,也知道五皇子是什麼人,怎麼放心把流蘇送到他的手裏?於是毫不客氣地回絕,“我們還有急事,五皇兄還是改日吧。”
龍弘燁不再理她,隻去看流蘇,“難道你不關心那頭小狼的死活?”
榮華郡主大叫:“你把雪牙怎麼樣了?快還回來!”她也隻是叫囂幾句而已,沒有證據能拿他怎麼辦?這個五皇兄陰險得很,就是一隻毒蠍子,連皇奶奶與七哥哥都警告她,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流蘇的眸子一縮,放開了榮華郡主的手,“我去去就來,不會有事。”
榮華郡主還是很不放心,故意大聲地說道:“我就在這裏等你!誰要敢欺負你,我就告訴皇伯伯打他板子!”
流蘇感激地朝榮華郡主點頭一笑,向龍弘燁走了過去。榮華郡主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然後吩咐她的宮人,“給我盯緊了!”在宮裏生活久了,縱是榮華郡主這樣心性單純備受寵愛的貴女,也是有幾分機敏與警惕的。
“寧流蘇!”龍弘燁喊著流蘇的名字,恨得咬牙切齒,似要把她生生磨碎一般。
“殿下不用喊得那麼用力,流蘇知道自己叫什麼。”流蘇淡淡回道。別人越是激憤,她就是越是冷靜,哪怕天塌下來,也不會輸了氣勢亂了陣腳,如此堅韌的心性著實令人生畏。
“你好手段啊!現在連母後都對我起了疑心!”以為他是故意設計韋芙蓉,好讓韋家死心塌地的支持他!不得不說,寧流蘇真是將每一個人的人心都揣摩透了!龍弘燁從沒想到此生會遇到這樣一個對手,而且還是個女人。
“殿下就別自欺欺人了,她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不然別人做再多的事都是白搭。”流蘇輕蔑地戳穿了龍弘燁的偽裝。憤怒嗎?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擔心和害怕,是憂愁如何挽回韋家對他的失望!
“你還有什麼戲要唱?”龍弘燁向前一靠,身體朝流蘇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