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鵲兒之死

與青竹一起回來的,還有武功將軍吳宗嗣,他無意間在池邊遇到青竹就幫忙一起尋找,結果沒找著藍寶戒指,卻找到了寧流雲不小心掉落的荷包,擔心被有心之人拾了去,一回來就趕緊還給了她。卻沒想到她竟當著眾人的麵,不斷地給自己的親妹妹難堪。幾次三番打斷流蘇的陳述,還故意歪曲事實,盡其所能地把一切往流蘇失貞的方向引!

吳宗嗣與循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他十分相信循王的眼光,更加相信他自己的判斷。寧流蘇為了循王敢直接與韋皇後對抗,絕非肖小之輩!她一定是被人設計冤枉的!

“這麼說來,當時有很多女眷都看見了?”鎮西侯一副主持公道的樣子,其實是在不動聲色地配合著寧流雲。他知道這個寧流蘇有點斤兩,所以為了今天能給寧流蘇定罪,還稍用了些精力設計這一切。

“當然看見了!”寧流雲添油加醋,還擺出言之鑿鑿的模樣,“一個很像春老板的身影鬼鬼祟祟從二妹那裏跑走了,還不小心落下了這把梅花扇。我們進門之後,二妹她衣衫不整,還把唯一的丫環也打發了出去。真沒想到,寧相府居然出了這麼敗壞門風的賤丫頭!”

“物證人證俱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鎮西侯既氣憤又惋惜的模樣,仿佛他是最不願意看到這件事的人,可又不得不秉公處理此事!

流蘇與春玉樓都默然不言。場上頓時寂靜無聲。

流蘇一點也不傷心,她從來都知道她的那些個親人朋友是多少冷酷無情,能利用她時就來拉攏她,一旦她出了什麼事情,一個個躲避不及,不上來再砍她一刀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不過春玉樓也紅了好幾年了,是戲班裏的台柱子,居然戲班裏無人肯站出來為他說句話,可見他做人當真是不怎麼好啊。

“如此看來,你們是無話可說了!”鎮西侯很滿意寧流蘇的反應,她知難而退這很好,不然隻要他指出她丟失藍寶戒指的事情,她就隻有死路一條。說不定惹怒了聖上,還害得寧家一起遭殃!

吳銘東就要宣判,吳宗嗣無比心急,正要開口為流蘇求情,卻見流蘇抿唇一笑,發出一串沉悶的笑聲。

“你笑什麼?”吳家父子異口同聲。

“沒什麼,裕王殿下有話要說!是不是啊,殿下?”流蘇看向了一直在旁審時度勢的裕王,他需要吳家手裏的兵權做倚仗,所以不會輕易逆了吳銘東的意思。可他別忘了,他可是剛剛從流蘇那裏得了好處的,怎麼樣也該給點回報吧!那一聲好弟妹,可不是白叫的!

裕王見眾人都望向他,知道寧流蘇在逼他表明姿態,心思千回百轉之後,方開口道:“本王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現在秋日將盡,既是私會又為何要帶著一把毫無用處的扇子呢?”

這裕王還真是圓滑,即為流蘇開了口還了她人情,卻又在立場上仍站在鎮西侯那一方,沒有逆他的意思。

寧流雲尖銳的哼了一聲,“許是春老板覺得風雅呢!”

她與流蘇交手也不止一次了,卻始終不明白流蘇看上去最是處於劣勢,仿佛隨時可能被對手踩扁的時候,恰是她最危險的時候!

“也可能是有人為了栽贓陷害!”流蘇雙眸一凜,淩厲之勢拔地而起,直奔鎮西侯而去,“侯爺,現在輪到流蘇說兩句話了嗎?”

鎮西侯縱橫沙場多年,也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少女身上有如此駭人的氣勢!心中暗暗驚歎:此女如若長成,必是韋皇後一般的人物,絕不像寧流雲與寧流妍那般容易控製!他原還不想傷她性命,現在看來是真的留不得了!

他不溫不火地回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流蘇冷冷一笑,目光鋒利地掃向那些幸災樂禍的女眷,“你們當真看到春老板從我那裏離開嗎?”

寧流雲立即叫囂道:“當然了!這還能有假?”

流蘇冷笑,“哦?長姐確定看到他的臉了嗎?”

寧流雲不假思索,“當然!”

流蘇向前一步,“方才你明明說的是隻看見一個像是春老板的身影呢!”

寧流雲倒也不慌,“就憑那個身影和這把扇子也足以斷定是他!”

流蘇一笑,“長姐這麼有把握?”

寧流雲哼笑,“你就不要再狡辯了!循王殿下才出京多久,你就背著他勾搭別的男人!”

“這樣粗陋的話從長姐這樣的名門閨秀嘴裏說出來,真叫人聽不習慣哪!”流蘇搖了搖頭,隨即視線望向了戲班裏的人,“先說扇子!這把扇子比普通男人用的扇子要大,扇柄上還滴有油彩朱砂,說明是唱戲的時候用的。”

寧流雲十分不耐煩,“那又怎麼樣?”

流蘇回道:“也就是說這把扇子並不是春老板的專用之物,戲班子裏很多人都可能拿到這把扇子!長姐也說了,隻是看到一個像春老板的身影,這戲班子裏與春老板身形相像的人也不止一兩個吧!”

梨園行的秘密,紅戲班子裏的頭號台柱子都是有替身的,就算台柱子不小心受了傷或是臨時倒了嗓子,也可以讓替身來救場,以免台下的看客們吵鬧起來。

“真是情真意切呀!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替你的——”寧流雲連哼兩聲,“春老板脫罪!打春老板唱戲的時候,你就不安分,被鵲兒當眾戳穿了就惱羞成怒,當即離場不說,後來還推鵲兒下水。而春老板對你也是一往情深,一看你離場,居然唱走了音!這都是眾人親自所見,你們還有什麼可抵賴的!?”

“寧大小姐謹言!小可今日是第一次與寧二小姐相見!”春玉樓這時終於站了出來,他的聲音略帶幹澀,與場上優美婉轉的唱腔完全不同,一聽便知是傷了嗓子。

眾人有些吃驚。隻聽春玉樓繼續說道:“事到如今,小可也就不再隱瞞了,今日小可嗓子不適,本不宜出台。隻因鎮西侯府勝情難卻,小可隻能登台,今日所唱之詞全靠小可的師兄在後麵幫襯!小可嗓子不好,自然不宜走動,所以一直呆在後台休息!班主與諸位師兄弟都可以作證!”

什麼勝情難卻?根本就是鎮西侯的軍士把刀架到了戲班班主以及他家人的脖子上,戲班子不能不來!

包括鎮西侯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就連流蘇也沒想到春玉樓為了撇清關係竟然當眾承認自己是假唱!

這在梨園行內不算什麼秘密,可一旦公開,就很可能砸了一輩子的飯碗!他是這樣年輕,這樣出眾,這樣前程似錦,不該做如此愚蠢的事情!相反他若承認與流蘇私會,還能娶得一個宰相千金,從此榮華富貴、躋身上流社會!

流蘇倒是有些明白那些名門貴婦為何如此推崇一個戲子了,也明白為什麼春玉樓那麼喜歡梅花了,果然是個傲骨錚錚的真君子!

不過他的師兄可不會任由他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矢口否認道:“玉樓師弟是京城第一紅角,小的可沒那本事替他唱戲。再說了,玉樓師弟也沒一直呆在後台,曾經跑出去過一次!回來的時候還慌慌張張的,神色可疑!”

戲班主也道:“春玉樓確實出去過一次,隔了好一會兒再回來。”戲班的其他人自然附和。

流蘇笑了,沒看出鎮西侯這次還挺費心,為了給她下套,把戲班裏除了春玉樓以外的人都給收買了!春玉樓顯然也明白了過來,“不是小可自己出去的,是貴府的丫環——”

“夠了!”寧流雲吼道,她顯然已經連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盡了,直接去逼問流蘇,“你的藍寶戒指呢?明明見你帶進侯府的!”

流蘇的臉上全無半點寧流雲預想的慌張,施施然一笑,“哦?長姐知道它的下落?”

寧流雲大怒,“丟失禦賜之物可是死罪!你想死,別害整個寧相府陪你吃罪!”

流蘇笑得更歡了,“長姐怎麼知道流蘇把它弄丟了?又是親眼所見嗎?”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鵲兒死了,被人打傷頭部弄暈之後,沉到水裏溺死的。眾人於是紛紛猜測起鵲兒的死因,都覺得流蘇殺害她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她們之間有過結。

寧流雲指著流蘇的鼻子厲聲道:“都是你幹的好事!一定是你與春玉樓私會被鵲兒發現了,所以就殺人滅口!”

流蘇黯然一笑。春玉樓十分不憤,“寧大小姐此言可有證據?”

人家等的就是這一句!立即有人來報,說是在鵲兒的手心裏發現了一枚戒指,來人小心翼翼地捧了上來,正是流蘇的那枚藍寶戒指!

寧流雲獰笑著:“一定是你們殺人滅口的時候,太過慌亂,所以戒指被鵲兒抓走了都渾然不知!老天有眼啊!寧流蘇,這次你跑不掉了!就算是你鬧到皇上的麵前,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長姐就那麼盼我死嗎?”流蘇仍是溫然笑著,優雅而得體。就連鎮西侯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孩的定力,置於絕死而無所畏懼。

“是你本來就該死!”寧流雲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個要吃人的惡鬼。裕王不禁皺了皺眉頭,虧他以前還傾慕寧流雲是位難得的美人,現在看來竟然是個披著美人麵皮的可怕潑婦!倒是寧流蘇越看越美,隻可惜命不久矣。

“禦賜之物關係重大,本侯也做不了主,隻能請聖上裁決了!諸位也隨本侯去做個見證,據實以報就是了,想來寧相爺也不會怪罪的。”鎮西侯一錘定音,還拖在場的眾人一起下水,目的就是不讓皇帝暗中偏袒,從而借皇帝的手除掉寧流蘇,他自己仍是雙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