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笑得更加陰險,“作威作福?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常言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她看著那團已經被揉得不像樣子的信紙,覺得無比的順眼,這信紙來得正是時候。
寧流雲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十分興奮,“娘是要給趙表哥出氣?”
二夫人心頭冷笑:給他出氣?這個不爭氣的哥哥就知道給她找事添亂子!還有那沒出息的侄子,他是個什麼貨色自己能不清楚?隻怕是調戲流蘇不成才惹怒了循王被踢的,當真是活該!她早勸過他們要收斂點,收斂點,偏偏被當成了耳旁風!這是他們應得的教訓!
然而二夫人卻對著女兒嗬嗬一笑,“是啊,出氣,出一口大大的氣!”
再說如玉拿了東西專程等到老太君房裏的人去要水時,去找湯婆子她們賠禮道歉去了,低眉順眼的,態度極好。湯婆子的心裏頭氣著呢,並不打算理她。可老太君房裏的人在呢,再加上如玉又賠著笑臉,還送上碎銀子說是給她買點補品,伸手不打笑臉人啊,她便收了,假裝把這事揭過去了。
之後如玉又賄賂了剛才看到這一幕的老太君房裏的人,再跑到陳媽媽跟前,讓她有機會跟老太君求求情,說是二夫人母女真的知道錯了雲雲。並奉上一份厚禮。陳媽媽掂量著錢袋子,就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老太君對大小姐的用心,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如玉把老太君這頭弄妥貼之後,才去找真正的“苦主”二小姐。流蘇剛剛沐浴完,穿著浴袍坐在鏡子前,皮膚嬌嫩,香腮微紅,如雨後初荷一般清麗怡人。如柳細心地用帕子把她頭發上的水珠擦拭幹淨,在外人看來,都道她用一雙巧手討得二小姐歡心,又小心謹慎沒出過錯處,才被這樣抬舉。
“小姐,我跟她說了您不在,可是人如玉姑娘說了,見不著您就不走了,回去了會被二夫人責罰的,就在咱們的院子大門口跪下了!”喜蘭氣呼呼地說,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怎麼說都不走,就差拿棍子趕了!
如柳輕聲道:“這是故意敗壞二小姐的名聲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二小姐得了寵就不可一世,作賤下人了。”
流蘇卻不以為意,打了一個哈欠,“洗完澡倒有些乏了,我要打個盹兒。”
喜蘭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那如玉呢?”
流蘇起身懶懶地朝床塌走去,“她不是喜歡跪嗎?就讓她跪著好了,半個時辰之後再叫我起來。”
喜蘭她們不再多說,小姐的心思沒人能猜得著,不懂的時候就照吩咐去做,準沒錯。自從流蘇的屋子被人闖進來,又如入無人之境地全身而之後,她就格外小心了。不僅在外麵的起坐間加了張小床,供青竹夜夜在那裏守著,還在自己的房間裏用奇花異草擺了一個花草陣,不知深淺的人闖起來,絕對不能活著走出去!
半個時辰後,流蘇精力充沛的起身了,開心地讓如柳替她梳頭。喜蘭真是愁得很,“小姐,如玉還在外頭跪著呢,可怎麼辦哪?”
流蘇卻叫喜蘭去拿一個籃子,裝上今天早晨剛采的桂花粒,然後來到院牆的下麵,向青竹道:“也不知道我這些天吃得這麼好,有沒有長胖。剛好你幫我過過手!”
青竹微微一笑,攬住她的腰,就帶著她躍出了院牆。看得喜蘭與如柳一愣一愣的,青竹真的隻會一點點拳腳功夫而已嗎?這分明是武林高手啊,這麼厲害!!
腳剛落地,流蘇就問:“怎麼樣?有沒有長胖?”
青竹伸出了四根手指,嚇了流蘇一跳,“啊,我漲了四斤?”她左摸摸右摸摸,“不可能吧?你嚇唬我!”
青竹撲哧一笑,“四兩而已。”
流蘇咧咧嘴,“你的手有哪麼準嗎?”
青竹問:“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流蘇挑眉一跳,“先去府裏的花園散個步,然後再去廚院一趟。”
兩個人已經離開落英閣,大搖大擺地往前走了。可憐那一邊,如玉還淒淒慘慘地跪著,全然不知道她一心求見的二小姐現在是真的不在落英閣了。
其實趙梨容的吩咐是,見到了流蘇也不準起來,除非對方親自把她送回彩雲軒以示原諒,所以流蘇才對此種惡心之人避而不見。不過,二夫人的計策是不會這樣簡單,這簡直連開胃的小菜都算不上!
不多時陳媽媽來了,老太君新得了一種香草茶,來請二小姐去品一品。瞧見如玉在這落英閣前跪得都快昏倒了,自然看不過去。然而她一問,得到的回答也是二小姐院裏。陳媽媽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二小姐跟二夫人的人拿喬也就罷了,怎麼跟她這個老太君房裏的也擺起譜來了?這也沒有嫁入循王府呢,就已經這樣了,這要是真做了循王妃,以後還能把老太君放在眼裏嗎?
於是回去之後,很不開心地向洪氏告了一狀。洪氏聽了也很是吃驚,在寧府裏還沒有人敢給她臉子瞧!正要說話之時,卻聽說流蘇來了。她便讓人把流蘇請進來,倒要看看這丫頭有什麼話要說!
流蘇帶著青竹進門,手裏提了一個食盒,卻是麵色如常,並不像來請罪或是解釋的,仿佛根本沒有做過什麼錯事一般。
洪氏不動聲色,“蘇丫頭,剛剛我讓陳媽媽去找你,要邀你品茶,你不在院子裏嗎?”
流蘇搖了搖頭,“是嗎?孫女不在呢,倒勞陳媽媽白跑一趟——”
洪氏的聲音立即沉了兩分,打斷她的話道:“那你也不知道如玉一直跪在你的院門嘍?”
流蘇立即顯出驚訝的神情,“什麼!如玉什麼時候去的落英閣?孫女未時就出門了!老太君可知道如玉為什麼要跪著,喜蘭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對待長姐的人呀!”
陳媽媽一聲冷哼,“還不是想見二小姐一麵?”
出言不善!這白眼狼啊,就是怎麼喂都喂不熟的!流蘇仿佛沒聽出她的意思一樣,吃驚地說道:“怎麼可能?若隻是為了見我,大可以進院子裏等。喜蘭雖是從二等丫頭升上來的,但在相府裏多年,連這點招呼人的規矩都不懂嗎?”
陳媽媽倒是微微一驚,她確實看到喜蘭去勸了,還搬了凳子去,放了水和點心在如玉的旁邊。是如玉自己不起來,非嚷著要見到流蘇不可。於是不再說話,她是老太君的人,不能輕易陷入各院之前的鬥爭中,不然老太君會讓她死得比誰都慘!
洪氏看著流蘇,似笑非笑,“那你去了哪裏?”
這麼快就要變臉了嗎?隻一點點的不順從,你就無法容忍了嗎,老太婆!那往後你的日子可有得受了!流蘇心頭卻是冰冷,臉上就笑得越是燦爛,“老太君不是說宮裏的桂花酥好吃嗎?所以孫女淋浴之後就去花園裏采摘桂花粒了,然後去廚院試著給你做。雖然比不得宮裏頭的,但味道還不錯,所以趕緊拿來給老太君嚐嚐!”
流蘇說著便打開了食盒,一陣花香撲鼻而來,裏麵躺著幾塊精美的糕點,與皇宮裏的桂花酥十分相似,看著就讓人饞得直流口水。
洪氏隻盯著流蘇,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你真的未時就出門去做這個了?”
流蘇立即做出心頭一酸,十二分委屈的模樣,“老太君是懷疑流蘇撒謊不成?流蘇就是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在老太君麵前說一句假話。打理花園的路管事,還有廚院的李媽媽,都是親眼所見。老太君大可以把他們找來與流蘇對質。若是流蘇有一句假話,願受老太君自治。”
洪氏聽了這一番剖白,並不急於表態,而是繼續用那種似信非信、似笑非笑的眼神審視著流蘇。流蘇仿佛胸口堵著一口似的,立即道:“青竹,去把路管事與李媽媽,不,去年花園與廚院的人全部請來!就說老太君喜歡這桂花酥,要打賞他們!”
青竹領命去了,洪氏才慢慢笑了起來,“乖孫女,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你何必多此一舉!陳媽媽,去把人追回來。”
陳媽媽邁開步子,慢騰騰地那裏扭啊扭。
明明就是要這麼做,何必惺惺作態!?流蘇立即將她叫住了,然後向洪氏施了一禮,氣憤地說道:“此事關係著流蘇的清白,請老太君給流蘇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流蘇來到這個家裏,一直都是老太君為流蘇做主,流蘇絕不能背上不敬老太君的罪名!”
洪氏笑道:“你這強脾氣,真是你娘生前一模一樣。”
流蘇的手心一涼:她居然還敢提她的親娘?要不是他們母子倆的刻意縱容,趙梨容與程香兒能那樣輕易地害死她娘親?又那樣輕易地把這段醜事掩蓋?若非他們極力遮掩,她病中的外婆又怎麼會因氣不過親生女兒就這樣沒了,而駕鶴西去?
等著吧!既然寧相府害死了她的母親,那麼她就整個相府為她母親陪葬!
很快,青竹就把人給全部找來了。為了隱藏實力,她特的放慢了腳程,不過這速度之快還是令洪氏微微吃驚。陳媽媽跟隨多年,自然知道怎麼問話,結果所有的人都證實了流蘇所言不假。
相府花園與廚院的奴才全部加以來足有三十幾個,流蘇就算要收買,那也是一大筆錢,就她如今的財力,很顯然是支付不起的。雖然她得到的賞賜不少,但那些東西能穿能用,就是不能賣,她能拿來花的也隻有她的月例銀子而已。
於是洪氏立即覺得這是趙梨容故意在給流蘇難堪。流蘇奪了寧流雲的嫦娥舞,又在宮宴上一舞驚人,趙梨容母女哪能咽得下這口氣?可她們也不想想,若非她們犯錯在先,她怎麼舍得連流去也一並罰了?多虧了流蘇是個懂事的,還在眾人麵前讚美流雲,說這舞是她長姐所創,聽得惇王兩眼放光。這母女倆啊,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呆在院裏思過都這麼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