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風光之後

流蘇昨夜不過賣給瑞王一個順水人情,提醒他去見太後最後一麵,他倒是知恩圖報,一聽說寧府的車隊受到襲擊,就來送壓驚之物。可是這回報也來得太快了吧?他昨夜不是應該趕去驪山看太後了嗎?居然能在一夜之間往返京都,就是汗血寶馬也未必能做得到吧?

皇帝果然還是最疼這個兒子呀,看著對他冷漠至極,其實把手上最好的東西全部都給了他,隻可惜這些最好的東西裏不包括皇位!她也是前世在老皇帝跟前侍疾的時候,聽到他睡夢裏的呼喊,才知道他真正心愛的女人居然是那位被廢掉後位降為宸妃、連死後都不能入葬皇陵的女子!

青竹顯然沒注意到流蘇的溜神,心裏最還在疙瘩那個結果,“我沒有贏,他也不曾輸。”聲音越說越小,他在司空山是同輩中資質最好的也是最用功刻苦的一個,從來都是所向無敵的,連他師父都稱讚他尤勝過當年的自己!

“哦,合局?”這下子知道天外有天了吧?流蘇笑著,如果自己告訴他瑞王的輕功更勝出追風許多,會不會把青竹給嚇傻?

“反正還要再比的。”明明就是輸了,青竹還在嘴硬。

“嗯!追風都二十五了,仗著比你年紀大才跟你打了個平手,假以時日你一定會贏他的!”流蘇並不戳破,反而鼓勵,若是青竹沒有這顆不服輸的心,就不會有現在的本事。這一點跟自己倒是很像的。

青竹重重點頭,深以為然,他才十七歲還沒長開呢,等他再苦練幾年就不信追風能勝過他?

流蘇把青竹的手一鬆,“快去換身衣服打扮一下,今日起就來我身邊吧!”

她本來還想再等一段時間,不願這麼快把青竹推到人前,可如今看來,這大宅裏頭還有宮裏的人都很不安分哪。她看到腿上仿佛纖細紅線一樣的傷痕,連五姨娘的貓都能把她抓傷,她需要青竹在她的身邊。

青影一閃,室內又隻剩下了流蘇一個。她盯住那枚紫檀木雕掛件,思緒飄遠,他不是最不近女色的嗎?府裏連個漂亮的婢女都沒有,太後物色的出眾女子也全部拒之門外,居然會半夜裏跑進自己的閨房,還在她的床裏掛東西!他們還沒那麼熟吧?

瑞王這個人真是有意思!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喜蘭的聲音,“二小姐,半柱香的時間到了,奴婢來伺候二小姐起床。”

“進來吧。”

流蘇正式起身,喜蘭帶著丫頭們給她梳洗打扮。這些天來喜蘭已經越來越有掌事大丫頭的架式了,“動作快著點,老太君都派人來催好幾次了,別讓循王殿下等急了!這水燙了,你再去打一盆來!這瓶子裏的花換掉,你去把新摘下來的插上!還有你,去把小姐的首飾匣子拿來……”

她不動聲色地指使著眾人幹著活,又恰到好處地把她們支開,隻留下如柳在那裏為流蘇梳頭。

“小姐,今日一早三夫人就把我喊了去。”如柳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她問我昨天小姐穿回來的那件衣裳是不是陳媽媽從二夫人那邊抱來的,我故意想了想,告訴她應該沒錯,因為那堆衣服裏也就幾件還看得過去的衣裳,所以全都用心記住了。她打了賞,要我繼續來討小姐的歡心,並仔細盯著,一有風吹草動就去報告。”

流蘇極是壓低了聲音,“做得好!”

此次中秋宴會流蘇是最大的贏家,程香兒隻要不蠢就一定會對她起疑心,不過這時的她在三夫人的眼裏還是太弱了,三夫人就是懷疑也不會相信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這女人好不容易翻了身占到上峰,最介意的還是她那個多年來的宿敵趙梨容。

如柳又繼續道:“那個偷看小姐洗澡的是丫頭碧柔,她謹慎得很,沒有再跟什麼人有所接觸,但她在二夫人房裏呆過一段日子,後來不知怎麼得罪了二夫人就被貶到了其他的地方。”

流蘇點頭,“辛苦了。”

如柳一向甚得她的心意,隻要她一個眼神,甚至話中暗暗隱藏的語氣,如柳便知道該怎麼去做。這個聰慧的丫頭,本可以有一份幸福美滿的生活,可惜了……

很快那些被支出去的丫頭就陸續回來了,一如既往的忙碌。很快流蘇便收拾妥當,去了花廳。

洪氏對流蘇如此拿喬十分不滿,可瞧見循王偏偏就吃這一套,又覺得自己孫女是個人精,這樣會拿捏男人。流蘇沒到的時候,循王那個著急,連對她說話都帶著三分火氣,更是懶得搭理寧流妍,可是流蘇一來,他立即滿心歡喜,見著誰都是樂滋滋的!

“流蘇,你沒事吧?快讓我好好看看!”循王簡直化身成圍著流蘇打轉的小鳥了,“還好沒受傷,那也一定受不了少驚嚇吧?你不知道我昨夜聽到消息有多著急!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在京城的地麵上也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動手……”

他劈裏叭啦地說了一大堆,才發現流蘇一聲沒吭,急道:“你怎麼不說話?不會是被嚇著了?”

流蘇扶額,“我也得插得上話才行啊。有爹爹與老太君的保護,我們一家人都沒事!真的,你不必這樣擔心!”

她知道對方一定以為是韋氏所為,才會急得這樣上躥下跳。其實昨夜雨下得那樣大,倒是令韋氏一番心思白費了,她當下麵對的還是這後宅裏的人啊。論起心狠來,這裏的人比起韋氏也差不到哪裏去。

寧流妍看著心愛的男子與別的女人這般親親熱熱,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心裏說不出的又妒又恨,幾乎把手裏的絹子給擰碎了。就在這時管家來報,說是天衣閣的大掌櫃來了,來找二小姐。

寧流妍可算是逮到了機會,“大掌櫃?他來幹什麼?我們寧家什麼時候與商家搭上關係了?還是來找二姐的,莫非是二姐的朋友!”其實她想說的是相好,但畢竟多年來的淑女教育,她還不敢當著眾人的麵把那樣的字眼說出口。

管家道:“那人說是奉了她家主子之命,特來感謝二小姐昨夜為天衣閣場名,還說小姐不必相見,打今兒起,天衣閣每一季都會送二小姐一套最新奇的衣裳,保準件件都比嫦娥羽衣更加出彩!”

白送?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好事都是給她寧流蘇的?寧流妍將絹子絞得更緊了些。可洪氏卻覺得這大掌櫃來得極是時候,當著循王的麵呀,多長臉,立即笑道:“這天衣閣真是會做生意,都把蘇丫頭當活招牌了。”

管家賠笑道:“老太君您是不知道,自從二小姐昨夜一舞傾城,如今天衣閣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貴婦小姐們就搶著去買衣服,聽說還有人瞧見了怡妃娘娘的宮裏的人去買呢!現在可是千金易得,一衣難求啊!”

風向變得真快,流蘇剛進府裏,管家看到她都是鼻孔朝天的,現在居然也會拐著彎來拍她的馬屁了!

流蘇麵上卻仍是淡淡的,“煩管家去說一聲,他們的心意我領了,衣裳我自然是要收的,隻不過這錢嘛還是要照給的。爹爹為官公正廉明,咱們可不能讓別人借機說收受別人的賄賂,汙了爹爹的官聲。”

洪氏忙點頭道:“蘇丫頭說得對,這銀子是不能少的!還有,以後咱們寧相府的衣服都從天衣閣裏定製!”

叫那錦繡衣莊再跟她拿喬,也不想想讓他們給相府做衣裳是看得起他們,居然還跟她討價還價,讓做兩套隻給一套!要是東西好也就罷了,偏偏脆弱得很,給貓兒一抓都要散了!

管家恭敬答道:“是!朝祿這就去回。”行為舉止中對流蘇也多了幾分尊重。

流蘇的月例銀子是絕對買不起的,這錢指定得寧相府出,他們的錢幹嘛不賺,不必替這些人節省!她看著管家離去的背景,不禁心中笑道:梧桐,時隔月餘,以另一種身份重回故地的感覺如何?寧家是不是財大氣粗,有著數不清的店鋪和田地嗎?怎麼整垮這些,就看你的了!

“二姐還真是好運氣!”寧流妍的雙眼都能噴出火來。

“這是托了爹爹與老太君的洪福!”流蘇淺笑,以為她還會謙虛幾句嗎?不會!這一世寧流妍休想再傷害循王,她不會給對方這樣的機會。她故意晃著手上的藍寶戒指,微笑著說道:“我剛從三娘的院子裏來,妹妹可是出來好久了,三娘現在可是一時半會兒都離開不妹妹呢!”

循王露出微微的不快,“你去看望寧三夫人,難怪讓我等這麼久!”

“百善孝為先,三娘昨夜受了傷,流了好多的血。”流蘇作出小女兒的嬌羞來,“殿下這是責怪流蘇嗎?”

循王一笑,“當然不會!我的流蘇這麼孝順,我真是高興都來不及呢!”

寧流妍咬牙:不就是在罵我不孝,想趕我走嗎?我偏不走,我就杵在這兒,看你們再怎麼親親我我!

這時管家又走了進來,說是流蘇以前的玩伴前來投靠,是一位叫青竹的姑娘。

青竹?姑娘?循王用力地掏了一下耳朵,他沒有聽錯吧?青竹不是奢香那小子的貼身侍衛嗎?難道是隻是名字相同,其實並非同一個人?

“這……”流蘇朝老太君看去,她是故意安排在這個時候的,當著循王的麵,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老太君也會想辦法去給她弄來。

“既然是蘇丫頭從前的玩伴,那就帶進來吧。”

洪氏果然寬宏得很,在她看來流蘇進循王府是絕沒有任何問題的,現在最大的關鍵就是正妃還是側妃,能當正妃顯然會給寧家帶來更大的利益。所以她才會不遺餘地顯示對流蘇的疼愛,以加重流蘇在循王母子心中的分量。

寧流妍對流蘇已然恨到了極點,恨到完全不知遮掩,抓到任何一個可以羞辱她的機會都絕不放過,“二姐的以前玩伴?不會是個叫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