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一見到流蘇的兩個管事丫頭站出來,就知道二夫人為了扳倒流蘇下了血本,那於大夫與這兩個丫頭都已經被她收買了,隻怕連洪澤大師也在其內。流蘇這一次就算渾身是嘴,也難以說清了。
她的背完全地靠到了椅子上,一陣陣地發涼,扶著若蘭的手也開始發顫。趙梨容手段之厲害,她是領教過多次的。她真的很想撒手不管,可是趙梨容下的本錢越大,就越說明她這次不隻是為了扳倒一個寧流蘇,她可以篤定對方一定是衝著自己和妍兒來的!
可是,她又實在沒有辦法幫忙。她真的好怕,實在不敢去賭,可對方一旦咬死了流蘇,她還能獨善其身嗎?
就在這時,二夫人一個陰狠寒厲的眼神掃來,驚得三夫人一個激淩!她明白了,就算她願意棄車保帥,對方還不幹呢!那麼隻好死磕到底了,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她扶著若蘭的手又站了起來,若蘭的手寬大溫暖,這麼多年來扶著她走過不少坎坷。她頓時心定了不少,她必須鎮定,必須尋找合適的時機反擊!她的目光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最後在流蘇與於大夫之間徘徊。
隻聽二夫人說道:“老爺,老太君,那便去搜一搜吧,人證物證俱在,也好叫這丫頭無活可說,乖乖認罪!”隻要搜出了東西,流蘇的罪名就是板上釘釘,再也無法掙脫了。
三夫人卻是輕輕笑出了聲。
二夫人擰眉,“你笑什麼?莫不是急瘋了?”
三夫人仍舊笑道:“我笑這樣拙劣的手段,連精明的二姐都看不出來啊。這兩個丫頭既然是流蘇房裏的,若是被人收買了誣陷她食毒,然後在她房裏藏匿東西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被人收買?三妹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別亂說!”
“我當然沒有證據,因為最好的證據在流蘇身上。”三夫人向寧正陽道,“既然於大夫無法肯定,老爺不是有一位相熟的郭太醫嗎?聽聞他最是公正廉潔,請他來為流蘇把把脈吧,也好讓那些陷害她的人死了心!”
那於大夫聽到郭太醫三個字就是心口一跳,一個勁地擦汗。二夫人也隱約覺得不對了,難道是寧流珠在耍什麼花樣?不!不可能!她還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呢!所以二夫人覺得不過是於大夫這老實頭醫術不精,寧流蘇有些運氣罷了。但是,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於是,她說道:“這麼晚了去麻煩人家太醫不好吧?”
“這可關係著流蘇的名譽乃至生死!”三夫人一挑眉梢,“還是二姐怕了?”
“我怕什麼!我的雲兒被害得差點沒了性命,豈能讓凶手逍遙法外!”
“夠了!”寧正陽頭痛不已,這些年他一直安心地在朝堂上打拚,後宅之事都是交於老太君主持,除了多年前的那一件,從來沒有發現過像今日這般惡劣的事情!老太君看到兒子情形不對,心疼地讓他靠在椅上子休息,讓五姨娘照顧著,自己則出來全權處理一切。
郭太醫今晚無須到宮中值夜,那便去請,堂下眾人必定有人在撒謊,無論是誰,都必須把這害人精揪出來踢出去!
流珠與兩個丫頭咬定流蘇的屋裏藏著毒物,那便去搜,不幹淨的東西當然不能留在宰相千金的閨房裏。不過是為了慎重起見,老太君讓自己身邊的陳媽媽與二夫人身邊的宋媽媽一同去,管家也去。這相府還沒人能當著她的麵做手腳!
請太醫的人與搜查的人都出去了,廳內的人都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個個表情凝重。隻有流蘇關心著寧正陽的頭痛之症,盼著郭太醫快來,也好要為她父親看一看。老太君雖然沒說什麼,卻都是看在眼裏。
流珠與兩個丫頭仍然跪著,老太君並沒有讓她們起來的意思,雖然還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今日的事顯然是二夫人這邊先挑起來的。若是寧流雲真的病得快死了,趙梨容早就把丞相府的屋頂給掀了,還會坐在這裏擺證據,講道理嗎?
哼!挑事就要付出代價,這一向是她的準則。
一盞茶的工夫,管家就帶著兩位媽媽回來了。二夫人與三夫人異口同聲,“怎麼樣?找到東西沒有?”
隻聽陳媽媽堅定有力地回答道:“二小姐的屋子裏幹幹淨淨,什麼髒東西都沒有!”
此話一出,二夫人與寧流珠同時一驚,紛紛朝翠芬翠翹看去。這二人也是麵麵相覷,她們明明記得出門前藏得好好的呀!
二夫人忙道:“真的搜查仔細了嗎?”
宋媽媽點了點頭,一臉的無可奈何,她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
陳媽媽聽了就不高興了,“每一寸地方都沒放過,老奴就差去掏螞蟻洞了!”
三夫人不禁笑了起來,聲音急切而淩厲,“現在真相大白了!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沾染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流珠!你倒是說清楚,你為什麼要誣陷你的二姐?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不,不可能!”流珠大聲叫嚷著,“若隻有我一人看見,還有可能撒謊,可是翠芬與翠翹都看到了!一定是二姐心機深,把那東西給藏起來了!”她忙向兩個丫頭使眼色,這件事一旦開頭就必須死纏到底,不是寧流蘇死就是她們仨個完蛋!
翠芬趕緊道:“是啊!奴婢真的看見了,千真萬確!”
三夫人從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捉奸捉雙,拿賊拿髒!你們三個人紅口白牙,說什麼還不是由著你們!”
翠芬立即道:“奴婢可以對天發誓,若是有半句假話不得好死!”三夫人隻是輕蔑地笑了一聲。一個丫頭的命,在主子眼裏是最不值錢的。
二夫人突然厲聲道:“三妹,你就不要在這裏百般阻撓了!不管流蘇有沒有碰那髒東西,她送這些脂粉給流珠都是事實,而盒子上的毒咒也是事實!或許害雲兒的不是她,但一定是這屋子裏的人!”
說罷,她轉向洪澤大師,一副悲痛義憤的模樣,“大師,請將您知道的全部告訴大家。”
那洪澤又連說幾句阿彌托福,方才開口道:“諸位施主,事關人命,老衲就有話直說了。”
“大師請講。”仍對這位大師信奉不疑,恐怕也隻有寧正陽一人了。朝堂之上拚的是智慧謀略,講的是治國之道,不像後院內宅都是血腥肮髒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些白玉盒子的底部都有毒咒,合起來正是一篇奪命咒!”洪澤大師見眾人不解,就詳細解釋道,“說來這咒十分惡毒。當有人生命垂危、藥石無靈的時候,用此咒便可將八字相合的健康人的生命之力轉到自己身上,自己活下去,而讓對方代自己去死!”
他搖了搖頭,“這咒已經失傳了很久,老衲替人祈福驅鬼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毒咒,因為這咒隻可在血親之內有效。罪過!罪過!”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阿彌托福,仿佛念上幾句就能平息他的罪孽。
“老爺,老太君,你們聽到了吧?有人為了自己活下去,要你們的雲兒死啊!”二夫人說罷,悲從心中起,不禁大哭起來。
她原是想將三夫人一夥一網打盡的,如今看來流蘇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也罷,她到底隻是個小蝦米,隻要鬥敗了程香兒母女,這丫頭就得乖乖聽自己擺布了。
三夫人暗叫一聲不好!用命換命,這分明是指妍兒心病不愈,她們下此咒害死流雲來救妍兒性命呀!這個趙梨容,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流珠也跟著哭了起來,“女兒剛開始也想不明白,二姐看起來那樣單純,又與長姐無怨無仇的,為什麼要害她?聽大師這樣一解,原來是有人想借二姐的手害死長姐呀!隻是不知二姐是否知情?”
她如何甘心就此放過流蘇?可是宋媽媽一個勁地給她使眼色,她又如何能不照辦?現在沒有物證,於大夫又是個不頂用的東西,僵持下去也沒什麼好處。隻能先繞過她,助二娘扳倒三娘再說!
二夫人狠狠地抹了一把淚,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不錯!流蘇一個鄉下來的小孩子,絕對沒有這樣的腦子!定然是被人利用了,我倒要問一問三妹,流妍的病是怎麼好的?在雲兒的這幾個妹妹裏,與雲兒八字相配的就流妍一人而已!自從雲兒病了之後,她的病就好了起來,雲兒病得越重,她的身體就好得越快!”
流妍剛開始還一直是看好戲的心態,恨不得流蘇立即被二娘整死,可聽到這裏也有些害怕了,她終於有些明白,今天這個局針對的不是寧流蘇,而是她們母女了。
她慌忙說道:“不是!不是!我其實……不是……”
二夫人立即追問,“你其實什麼?你不是什麼?”
流妍驚慌失措地搖著頭,她要怎麼說?難道告訴所有人她裝作有心病,是為了讓循王能來看她嗎?少女思春,相府千金如此不知羞恥,她以後還有顏麵活在這世上嗎?
她有些緊張地抓了抓程香兒的裙子,手心的汗浸漸漸汙了母親的衣裙也渾然不覺。三夫人又何嚐不是在焦心煎熬之中?
對方一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隻等著她們母女往裏麵鑽,也怪她這些日子隻想著照顧女兒,而忘記了防範!她怎麼那麼傻,以為趙梨容去家庵抄幾天佛經就能變慈悲了嗎?對方根本是個錙銖必計、有仇必報的毒婦啊!
二夫人一步步逼向三夫人,字字泣血,“流妍得了心病,你替她著急難過,我又何嚐不是?可你也不能為了救你的女兒,就拿我的女兒去抵命啊!流妍病了,雲兒這個做長姐的,也是每日都去探望的,還日日吃素祈求妹妹能夠早日康健!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怎麼就能下得了這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