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咬不放

“爹爹……我……我沒有……三妹她……她胡說!”流蘇急得滿臉通紅!

她滿心委屈,含淚質問流珠道:“三妹,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害我?那奢香樓的胭脂水粉,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是看著你真心喜歡,對其他都看不上眼,才忍痛送給你的!你不感激也就罷了,怎麼可以——”

流蘇突然捂住了心口,一派心痛欲絕的模樣,“我懂了,怪不得你每天都來給我送鴿子湯,說要跟我永遠做好姐妹,其實就是為了來換奢香樓的胭脂盒,是為了害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寧流珠怒瞪著她,嘴角卻含著一絲譏諷的冷笑: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嗎?太蠢了!

流蘇握緊拳頭,朝坐在上首的人大聲道:“老太君,爹爹,流蘇確實贈過三妹胭脂水粉,卻沒有下過毒咒!流蘇敢以死去的娘親起誓,這一世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良心的事!至於毒咒是怎麼回事,還要好好問一問三妹才是!”

一直冷眼旁觀的三夫人終於站了出來,“流珠,你口口聲聲說是流蘇把脂粉塞給你的!這話誰能信啊?這可是奢香樓的胭脂水粉,一小盒就價值千金!贈你一兩盒就已經夠惹眼了,為何還要把一整套都贈給你,生怕不能引起別人懷疑嗎?再說了,人家顧念姐妹情誼贈你禮物,一次兩次你收了,你也好次次都拿嗎?分明是你貪得無度,從什麼人那裏得了好處來構陷流蘇!”

不是她想多管閑事,而是她太了解二夫人了,她敏銳地意識如果流蘇被坐實了罪名,這把火就一定會燒到她這裏。

寧流珠竟一改往日的怯弱,“三娘,頭上三尺有神明!我寧流珠絕沒有一句假話!既然三娘問流珠為什麼——”她陰狠地望向流蘇,“二姐,是你逼我的,我也就不再為你隱瞞了!”

說罷,她鄭重地向坐在上首的兩個人磕了一個頭,然後一字一頓地說,“爹爹,老太君,三姐對女兒這麼好不是因為她好心,而是因為女兒撞見她吸食福壽膏的事!”

“什麼!?”老太君與寧正陽都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相府千金居然吸食毒物,不要說流蘇這一輩子都找不到好人家了,就連整個左相府都要被人指著脊椎骨罵,她的姐妹也得跟著抬不起頭來!

寧流珠繼續道:“二姐害怕女兒說出去,所以才百般賄賂,連奢香樓的脂粉都舍得全部送給女兒。可女兒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卑鄙地利用女兒來害長姐!若非今日女兒見那白玉盒子髒了,用白醋清洗一下,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她越說越興奮,有一種被壓抑太久的感覺終於可以在她心中肆意,她感到了久違的發自心底的快樂!這感覺真好!不要停!

然而流蘇臉上卻沒有出現她想要的驚慌失措,而是用一種打量怪物的眼神看著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裏寫滿了無辜,“三妹,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一直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寧流珠把眼一橫,“大夫就在這裏,讓他一驗便知我說的是否屬實,二姐你服用福壽膏的日子已經不短了,早就已經賴上那東西了!”

“你——”寧正陽指著流蘇隻覺得有些頭暈,重重地坐了下來。

三夫人急忙道:“老太君,老爺,這不過是流珠的一麵之詞!流蘇是什麼樣的人,您二位是最清楚的,可不能憑著別人的幾句話就冤枉了她呀!”

二夫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冤不冤枉,就請於大夫來給流蘇把把脈,驗明正身吧!”

三夫人針鋒相對,“二姐何必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流蘇可是相府千金,是循王殿下中意的人。”

最後幾個字不僅刺到了二夫人肉裏,更是刺到了寧流妍的心裏,她在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立場,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隻要二姐吸食了毒物,循王就不會再喜歡她了!於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怪不得二姐的臉那麼紅,原來是……”

“妍兒!”三夫人厲聲打斷!

知女莫若母,自己女兒喜歡循王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可是循王再好再得寵,也沒有繼位的可能,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個閑散王爺。而她的女兒卻是萬凰之王的命格,將來是要當主子娘娘的,一個王妃算得了什麼?再說趙梨容也想把她女兒捧到那個位置,她被趙梨容壓了這麼多年,她的女兒又怎麼能輸給趙梨容的女兒呢?她要把她們母女死死地踩在腳下!

“於大夫——”寧正陽朝他揮了揮手,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

“等等!”流蘇製止道。

“你要違抗你父親的命令嗎?好大的膽子!”二夫人可不介意再給流蘇增加一條罪狀。

“爹爹之命,流蘇自然遵從。”流蘇無畏地看向高坐上首、頃刻間就能決定別人命運的兩個人。她心底的涼意不住地往外湧出,多年前,他們就是這樣輕率地決定娘親是死於時疫的吧!如果不是他們刻意地遮掩包庇,趙梨容與程香兒又怎樣可能逍遙法外!還被抬上正妻與平妻的位置?

流蘇斂起了眼底的傷痛,在嘴角旋開了一個嘲諷而又淡然的微笑,單純又真誠的模樣,“爹爹,老太君,流蘇隻想問一句。若是證明流蘇沒有服用毒物,是否可以證實毒咒此事與流蘇無關?”

三夫人搶著答道:“這是自然的了!你一向心地善良,當年為了救老爺不惜割肉放血,你這麼有孝心的孩子怎麼會去咒害長姐呢?會這麼想的人簡直是天殺的!”

說罷瞥了二夫人母女一眼,她就是故意去戳二夫人的痛處,當年流妍還太小,不懂事怕疼,那是情有可原的,可流雲比流蘇還要大上兩歲呢,卻一味的推三阻四,不肯讓自己有半點損傷,令老爺與老太君都很不高興。

二夫人今日一直順當,到了此處竟被絆了一下,好不生氣,正要開口,卻見寧正陽已然點了點頭。

流蘇主動把手腕交了出去,“有勞於大夫!”

三夫人在一旁提醒道:“於大夫可要瞧仔細了,千萬別出了差錯,不然我們可沒辦法跟循王殿下交待!”

於大夫的汗從額頭骨碌碌滾落,手也有些微微發抖,偷偷望了二夫人一眼,見對方一臉篤定,終於勉強鎮定了下來。隔著絹子,將手搭在了流蘇的脈博上。

二夫人與寧流珠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心中無比快意!流蘇,你完蛋了!受死吧!

然而於大夫卻遲遲不下結論,臉色越來越凝重,額頭上都是汗,不斷地往下滴落……眾人都有些急不可耐,不斷地催促道:“於大夫,到底怎麼樣啊?”最後連老太君都開口詢問了。

於大夫實在不能不答,可是情況偏偏又不是二夫人告訴他的那樣,二小姐的脈相很怪,是否食毒若有若無的,他真的無法確定!於大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隻是含糊其辭,“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寧正陽急了,“到底是有,還是沒有?”說實在的,流蘇這顆棋子剛剛釣上循王,若非不得已,他還不想那麼快地舍棄!

於大夫的脊背已經濕透,他擦了擦汗,隻能甩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若是福壽膏服用的日子過淺,是驗不出來的。”

三夫人總算鬆了一口氣,緊接著道:“方才流珠可是口口聲聲說流蘇中毒已深呢!想想流珠小時候是個多少善良懂事的孩子啊,沒想到越大壞心眼越多,今天都敢來冤枉她姐姐了,真是沒看出來,二姐教得好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流珠頓時有些心慌。

從第一次之後,她就逐漸在鴿子湯裏加重了分量,每日都是親眼看到流蘇至少喝下一碗才離開的。這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而且這幾日流蘇對鴿子湯的需要不是加大了嗎?連半夜都要起來吃上一些才能睡覺。她早就應該上癮了呀!

二夫人連忙急咳一聲,寧流珠猛然反應過來,說道:“於大夫許是累了,所以有些判斷不清。可二姐吸食毒物確是事實,她房裏的管事丫頭可以證實!”

流蘇大驚失色,回頭去看她的兩個丫頭。

隻見翠芬立即從婢女的位置上走了出來,跪倒在寧流珠的身後,流蘇瞧見她的臉上還帶著隱隱的喜色,就知道二夫人肯定許了不好處。翠翹似乎還有一點良心,內疚地看了流蘇一眼,也跟著出來跪下來了。

二夫人的眼角又揚起了笑意,說道:“有老爺和老太君做主,你們隻管放心大膽地說實話!”

翠芬生怕別人搶了頭功似的,搶著開口道:“老爺、老太君容稟。三姑娘所說的確不假,二小姐的確食用毒物已久,奴婢們勸過她好多次,可她入府前就已經用上了,中毒已深,實在戒不掉。”

“什麼?入府前就已經用上了?”寧正陽頭痛欲裂,喝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翠芬嚇得一抖,“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話呀!二小姐的房裏還藏著那髒東西,老爺派人去一搜便知!”翠翹隻是點頭附和,倒沒有開口指摘流蘇的不是,許是開不了口吧。

“混帳!”流蘇氣得簡直站立不住,“枉我看中你們是管家親自挑選過來的人,對你們百般信賴,給的賞賜也總是下人裏最多的,你們竟然恩將仇報,背叛主子!”

誰料翠芬聽了流蘇的話,立即反唇相譏,“那是因為二小姐吸食毒物被奴婢看見了,所以不得不堵住奴婢的嘴,可是奴婢心裏不安哪,老太君與老爺對奴婢們恩重如山,奴婢們不能知情不報,枉顧恩德,隻能對不起二小姐您了!”

這般伶牙俐齒,平時刻意偽裝出來的恭敬與忠心早已拋得無影無蹤。

流蘇恨道:“你這樣好的人才,在我那裏做個丫頭,當真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