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在外遭遇驚險的這一夜,傅玉央幾乎無眠。
她在等消息,和淮秀一起守在西次臥,一會兒坐著,一會兒站著,回回來來踱著步,等著,盼著,念著,希望床頭的電話可以響起來,卻又怕它響起來,希望有消息傳來,卻又怕有消息傳來。
時間,滴嗒滴嗒地走著。
不疾,也不慢,隻按著它自己特有的節奏在進行。
淩晨三~點。
電話終於響了。
夜是寂靜的,電話鈴聲是響亮刺耳的。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它用其無比尖利的聲線,刺穿了這顯得有點壓抑的夜色……把這幢樓裏一直等著、始終沒睡的人們的心,提了起來……
沒有傭人接,傅玉央今晚交代過的,任何電話,她都會自己接,不準任何人接。
可是,當它真的響起時,她卻不敢接了,隻能惡狠狠地盯著:就怕是一個天大的噩耗,會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姐,快接吧!”
傅淮秀低低催起來。
她知道她在急什麼,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避無可避,那就隻能直接麵對。
“哦……”
傅玉央應著聲,伸手接,感覺今天這電話筒怎麼那麼沉,擱到耳朵邊上,好像得使出渾身的力氣才能辦得到。
“喂。”她凝神靜氣吐出一句,“我是,請說,對,我一直沒睡,一直在等……”
聽完那句話,血色自她臉上一點一點消失,話筒自手上落下,腦子裏嗡嗡作響的全是那句話:“二弟妹,抱歉,營救行動失敗。二弟……他沒了……”
沒了……
沒了……
沒了……
最後,隻有這兩個字在腦子裏來來回回盤旋著,撕裂著她的希翼。
突然,她覺得自己無法思考了,沒法理解所謂“沒了”那到底是怎樣一個概念?
整個大腦是麻木的。
木到完全轉不動。
就好像它被突如其來的冷這氣給凍住了。
很久,她才漸漸恢複了知覺,並且,漸漸意識到了它的意思。
一種莫大的疼痛,一下子湧上了心頭,衝進了腦子裏。
他……他竟沒了?
從此人世間就不複那個人存在了?
不……
不可以……
猛得,她從床上坐起,赤著腳,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進了她與他的房間,胡亂地將房內的燈打亮了,然後,就那樣目光灼灼地盯著牆頭上那張完美的婚紗照細看。
那麼絕美的照片,那麼鮮活的人兒,沒了?
“姐……”淮秀也跑了進來,臉色是嚇著的,“你……你怎麼了?”
她回答不了。
因為她難以接受這個消息。
沒了,沒了,沒了。
這不可以。
這絕對不可以。
他答應過的,他會好好回來的。
他承諾過的,他們要過一輩子的。
他期待過的,要和她生兒育女,要一天一天地相守在一起,要看著頭發一寸一寸染上白霜。
他們才結婚不過一個多月,歡樂少,悲傷多,值得記憶的畫麵更是少之又少。
他怎麼能沒了呢?
傅玉央滿心驚恐地坐在他們的新床上,這張床,他們才睡過沒幾天,甚至於,他們還沒有做了正式夫妻,一切美好始開始,怎麼能就此戛然而止了?
眼淚,就這樣止不住直淌下來……
她哭了。
因為,這肯定是真的。
她徹底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