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是故意想傷她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隻是被靳劭颺道出來的、那不可思議的真相給震驚到了,驚得他失了理智,更像是被攝了心魂,鬼使神差就開了槍,結果卻打在了最最心愛的女孩身上。
她……她竟可以為他舍棄生命?
這讓他又嫉妒,又心痛。
而腦子裏全是靳劭颺說過的話……
那幾句話太可怕了……
他沒法相信,也不能相信。
可是,它們卻像被下了咒語一般,反反複複在耳朵裏回響著,無比殘忍地刺激著他的心髒:
“你知道傅夫人為什麼明知你深愛玉央,卻沒有將她許配給你嗎?”
“明明你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明明你們看上去極般配。”
“原因很簡單:玉央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你聽清楚了沒有,她是你的——親——妹——妹。”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問你父親當年幹過什麼勾當?”
“毀掉傅夫人的,不僅僅是傅先生,還有你父親夏侯淳——傅夫人這悲劇性的婚姻,更多的是拜你父親所賜……”
雷聲轟鳴中,這幾句話,卻無比清晰有力的落在心上,令他痛得猶如雷擊。
那一刻,他忽想起了父親曾經說過的話:“承之,這輩子你可以娶任何人,但玉央她已經訂婚,靳劭颺是你靜姑姑看中的女婿。你對玉央的感情,不能再瘋長下去。你這樣,不光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玉央的……”
三年前,他曾去求父親幫忙打消靜姑姑將玉央許去江北的意圖,結果,父親卻勸他放下。
難道,這是真的?
所以,父親一直想給他另尋婚姻,完全不考慮讓他娶了玉央,成全了他這份自小就養成的癡心。
而後,他又想到了一個月前,他在別館想將玉央占為己有時,六叔跑來將他重傷的情景。
當時,六叔是何等的憤怒,訓叱的話,他至今記憶猶新:
“喜歡?喜歡你就敢對玉央胡來嗎?還真他媽有種出種,頂著喜歡的名頭,盡幹一些齷齪之極的醃臢事。
“二十年前,你老子毀了我最喜歡的女人,害得她一生不得開心顏,現在你他媽又想毀了我一手養大的玉央……
“夏侯淵,你要慶幸你姓夏侯,否則今日,我會豪不猶豫崩了你……”
“鄭重警告你,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對玉央意圖不軌,這把軍刀,不是要了你的命,就一定會割了你的命根子……
“我夏侯戰言出必行。今天這一刀,是我替玉央出得氣。回頭你父親要是想給你出頭的話,大可放馬過來……
“不過,如果讓你父親知道你居然敢對玉央動這種髒肮的心思,不用我出手,他同樣會廢了你……”
六叔說:二十年前,父親毀了他最喜歡的女人,這個女人是靜姑姑嗎?
父親喜歡靜姑姑,六叔也喜歡靜姑姑。
父親喜歡,所以霸占過靜姑姑;六叔喜歡姑姑,所以二十年如一日為她教養玉央,默默相陪。
那時,他不大懂六叔說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聯係靳劭颺說的真相,似乎可以理解了。
因為玉央是親妹妹,所以靜姑姑擇婿時不能考慮他,所以父親不讓他娶她,所以六叔一直以來隔離著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所以,他對玉央不能有男女之情,所以,他若強娶她,就是對玉央的毀滅。
如此一想,一切似乎大徹大悟了。
可是,突然之間,他卻覺得自己好惡心——居然……居然想睡自己的妹妹……
“少帥,現在怎麼辦?”
副官胡兢走上去,輕輕地請示著。
夏侯淵沒理會,而是匆匆站起,往邊上跑,扶牆好一番幹嘔。
待那陣惡心平複下來之後,他脫虛地靠在那裏,望著灰沉沉的天空,覺得這世間的一切,怎麼變得那麼可笑?
半天,他才吐出一句:“傳令,回府。”
他想去問問父親:玉央到底是不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