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傅玉央又去見了大舅,依舊是舅甥單獨會晤。
“大舅,我想好了,我得回江北……”
依舊直來直往,她把自己的決定直接扔了出來。
夏侯淳頓了頓手上喝茶的動作,半晌才吐出兩字:“理由。”
“母親想我做到的事情,我想盡一切力量去試一試。躲在巷山,不是個好主意,大舅想顧全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這麼做。”
她說得直白極了。
夏侯淳悶悶地點了雪茄,狠狠抽了好幾口,才用手指有力地敲了敲桌麵,提醒道:“你要知道,你在江北,一旦有事,我顧你不到。巷山不一樣。我的人還能在那邊布防……”
“我知道,所以,大舅,往後頭,我們該考慮的是如何讓兩地互利互惠,共同進步,而不是掀起任何不必要的紛爭……”
傅玉央很清楚,她這是以自己為人質,置身虎穴,以求得兩邊的平衡。
在江南,她是夏侯七小姐的遺孤,夏侯一門六名虎將唯一的外甥女;在江北,她是二少奶奶,是靳劭颺的太太。
這樣一重身份,是極為微妙的,或可以平衡兩方勢力——就像古封建時期的和親公主。
如果她能助靳劭颺奪得繼承人身份的話,那麼,她就會像母親一樣,成為南北溝通的橋梁。
“玉央,大舅並不希望你摻和到政治中來。”
他咄咄盯視,希望她可以選擇更簡單的路去走,而不是在這樣一條充滿荊棘和各種未知危險的路上去過擔心受怕的日子。
“可我已經被卷進來了。大舅,我唯有希望不負母命,從今往後,南北一如既往的安穩太平……哪怕隻是表麵上的太平,總好過烽火四起……”
“唉,你這脾氣,還真是和你母親一個德性……”
夏侯淳那威利的濃眉蹙了起來,他悶聲不響良久,才深深籲了一口氣,臉上露著少見的柔和,道:
“好,那你去吧!至於巷山之爭,回頭你和靳中華說:我們這邊會派夏侯戰作代表,江北那邊,讓他們派你為代表,這幾年裏,就由你們一起聯手管理,歸屬問題暫且擱置……”
“謝大舅。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傅玉央欣喜地鬆了一口氣。
夏侯淳是個老奸巨滑的政客,但為利益,而不擇手段,比如前天晚上,他那手段是叫人嫌惡的,但是今日,他給予了她這個外甥女足夠份量的愛護,這一點,她自也會記得。
“去吧,順便讓靳家老二進來一趟。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他。”
“是……”
沒一會兒,靳劭颺來到夏侯淳麵前。
“大帥,您找我?”
“坐吧!”他示意對麵的位置,嚴苛的語氣中露著一些和氣,隻是看他的眼神,始終是挑剔的,“以後還是跟著玉央叫我大舅吧……”
“是,大舅。”
“我叫你來呢,是想提醒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善待玉央。”
夏侯淳開始叮嚀起來。
他說了很多,又是威脅又是警告的,字字句句透露出來的情感,根本不像是一個舅父對外甥女的愛護,更像是一個父親對一個遠嫁女兒的依依不舍,所以才會對於他這個拐走他“女兒”的人,百般不滿。
但,他都一一應下了,不管怎樣,夏侯淳對玉央的那份關愛,是真心實意的。
於是,巷山之爭,就這樣解決了。
前天晚上抓的人,他自然也就讓人放了,夏侯淳滿口承認了,那是他讓人做的,隻因他不喜歡玉央北嫁。
“不過,既然玉央想跟你,那就隻能這樣了,我勉為其難認下你……如果你虧待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裏,透著濃濃的威脅,也流露著深深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