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央對靳劭颺的印象:初見時,他沉穩冷靜,氣勢斂於無形;殺人時,他幹脆果斷,沒半分遲疑;辯論時,他家國天下,慷慨激昂;救她時,他盡心用力,奮不顧身;下廚時,嫋嫋蒸氣裏,他顯得平易可親,收起了軍人的淩厲,貴公子的清傲,辯手的鋒芒,而顯得尋常。
可能是東窗的晨曦讓他變得溫暖了,渾身的金光掩去了他身上的冰冷,忙碌的他,很是討喜。
她怔怔看走了神,納悶:她怎麼記得他這麼多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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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泛著濃濃的骨頭湯的味道,靳劭颺把水燒開,把剛做的麵下到水裏,煮了一會兒,撈出,滑入盛著濃濃白湯的碗中,燙了一個荷包蛋,貼在麵上,再取了一些五香牛肉片,撒上蔥……
“陳嫂,麻煩你把早餐端上去,謝謝……”
一共做了兩碗,一碗是她的,一碗是他自己的。
吩咐完,他解了圍兜,轉頭時,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假小子,白襯衣,黑西褲,配了一件馬夾,正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小臉瓷白,唇角的笑有點複雜難懂。
“哎呀,我蘇毓真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勞動靳二少給我當廚師……”
那話裏皆是調侃。
靳劭颺張嘴想說什麼,她卻當胸一推,阻止道:“得,不用解釋了,你這是為了你家老三對吧……”
緊跟著她點著頭:“我明白我明白,你做什麼都是為他,你是絕世好兄長,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可你也得明白,我是軟硬不吃的……美食我吃,不過你別想我改變主意:嫁你們靳家,沒門的……”
古語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可傅玉央呢,吃歸吃,嘴一點也不軟,走過來自顧自地端了一碗,就往廚房一小桌邊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靳劭颺的目光幽幽了一下,倒也不和她計較,能耍嘴皮子,證明身體已經轉好。
聽說這幾天,她一直悶悶不大說話,還以為她是因為小菊沒找到的事,心下急得厲害。
他也端了菜到她對麵吃。
可是,兩個人就這麼滋溜溜地吃麵,而不說話,好像有點小不自在啊……
“往上海去的火車再有四五天就能修好,不過小菊還是沒找到,按理說,我也已經放出話去,說:你在我這邊,如果小菊沒事自己也會找來。這麼久沒消息,有點奇怪。”
靳劭颺主動找話,這於他來說,又是一種全新的經驗,想以前,他和女人相處可沒這麼費心思的。
“有可能和我一樣受傷了,也正在養傷吧……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家小菊不是普通姑娘……”
這幾天,傅玉央想得很通,小菊不是尋常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跟著她這麼多年,跑了那麼多國家,也學過幾招防身術,隻要沒死在那場暴亂中,她就有能力讓自己生存的很好。
“看來,你和她感情很好。”
“嗯,是很好,小菊自十歲起就跟了我,十年來朝夕相伴左右。我與她,除了婚姻不能共享,其他都可以共享……”
她說話,就是這麼直率。
這種時候,會讓人沒辦法想象,她的心思在需要的時候,可以變得深不可測。
“你家沒兄弟姐妹嗎?”
說出口後,他忽覺得不妥,可能她又要以為他在套話了。
“有,但不親……哎,你這手藝不錯嘛,真是看不出來,和我家小菊的手藝有得一比。你是個江北人,怎麼會做這麼純正的江南口味的?”
傅玉央驚警得很,絕口不談自家事,立即把話題給轉了,用藥匙喝著麵湯,滿口盡是享受的驚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