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中華又吸了一口雪茄,目光落在西邊,時夕陽斜去,滿天皆是紅雲,忽又說道起另外一件事,“年前時候,傅夫人把一德國軍商得罪得不輕,這事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對方出言調~戲傅夫人,夫人一惱,對著他頭頂空開了一槍,把那人嚇得不輕。傅夫人是女中丈夫,素來隱忍,善於交際,會做出這樣的事,想來當時對方說的話一定很侮辱人。”
縱觀整個國內,能讓靳劭颺肅然起敬的女子沒幾個,這傅夫人是其中之一。
聽聞這件事時,他心下極為憤慨,即便現在重提,仍情緒難平:“好在後來德國那邊迫於輿論壓力,還是讓那軍商公開道歉了。”
一頓,又道:
“據說那是江南總督軍夏侯淳在暗中施壓才有了這樣一個結果。夏侯家的兄妹七人一向合心合德,要不然整個江南早成散沙了。這全賴傅夫人把他們團結在一起擰成了一股繩。”
靳中華聽著,忽露了幾絲老謀深算的笑,以手指刮了刮額頭,看向兒子時目光很深,他是何等的人,自然聽得出兒子對傅夫人極為推崇:
“其實也不全是傅夫人一個人的功勞。他們傅家人都是明白人,知道打虎親兄弟這個道理。即便私下有小矛盾,也會以大局為重。但能不能一直這麼團結下去,難說。那個德國軍商會是個導火索。”
“我知道,那人是夏侯二爺的朋友,夏侯大帥硬逼著那人道歉,二爺裏外都難做人,和那個德國軍商的交情就算鬧完了。桐軍往後怕很難再從德國人手上買到槍械……”
而江南桐軍之所以會稱雄一方,就是因為有洋人在背後支持,得罪了一個軍商,就等於得罪了德國人。這不是好兆頭。
“要我說啊,那傅夫人就是太要強了,應該忍一忍的。如果夏侯家一直得勢還好,萬一倒台,傅夫人不會有好結果的,她能風光多久,誰也說不定,否則,她怎麼肯把女兒嫁來江北,也就是為了多一個倚仗,才拿女兒做了這文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的婚期之所以能定下來,也是受了這件事影響,否則還不知道拖到猴年馬月呢……”
這話,把傅夫人說得有點市儈了。
靳劭颺忍不住維護了一句:“父親,傅夫人素來顧全大義。她會同意安排婚期,一是您提了,二也是因為她想穩定南北經濟……”
“大義之下,必有私心。國內局勢複雜,傅夫人眼光遠,可能把十幾二十年後的事全都考慮到了,所以,你也不要覺得自己是庶子出身,娶傅小姐就是高攀了。以後去了傅家,也不要自覺低人一等,這往後頭,誰尊誰卑,猶未可知……”
靳中華用心提點著這個次子,難得表現得如此語重心長:
“作為子婿,孝道要盡,但也無需事事言聽計從的,太過敬重她,就是輕賤了自己。不管怎樣,我們靳家擁有的是軍權,他們傅家充其量也就錢多了一點而已,一旦後台垮了,就什麼都不是。”
“這個我知道。”
靳傅聯姻牽扯著太多利害關係,可不是那蘇毓說想退就能退的。
之後,這對父子倆又細細說了說國內這暗濤洶湧的局勢。
最後,靳中華說:“你這樁婚事,國內外無數雙眼睛盯著看呢,一定得圓滿落幕才好。婚禮前的的安保工作很重要。等你江城回來,要有空你也關心關心這方麵的布置。”
“是,煜之記下了……
“好了,辦事去吧!”
靳劭颺退了出來,深深籲了一口氣,第一時間去了大夫人的園子,這才進了園子側門,遠遠就聽到了爭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