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這輩子甚少會生病,蘇淺就是如此,她前世風裏來雨裏去,身上被炸的血肉模糊也沒在醫院裏躺幾天,如今卻成了個說話都喘氣的病秧子,這轉變可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病秧子也有病秧子的好處,很多人看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索性也不再來煩她,就算是說話也盡量三句結束,生怕她多坐一會兒就斷了氣。
今日又是個豔陽天,蘇淺手裏抓著一隻玉骨扇,懶洋洋的躺在搖椅裏,灼熱的陽光灑在她幾乎透明的皮膚上,像是要把她臉給曬化了。
“皇子妃,事都已經辦成了,那五萬兩白銀全都埋在了劉尚書的後院裏。”
蘇淺滿意一笑,“嗯,其他幾位大人可有說什麼?”
“是,屬下將您的意思轉述以後,他們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對劉尚書提出了質疑,皇上雖然隻是個擺設,但他畢竟還是疼三皇子的,所以即刻下令讓那幾位大人幫著劉尚書一起徹查,沒想到當天下午就在劉尚書院子裏挖出了一箱銀錠。”
“這事兒辦的不錯,可惜我昏睡了兩天,沒能親眼看著那劉尚書下獄。”
“不打緊,等您身子好了,或許能趕得上劉尚書被梳洗。”
“嗯?皇上賜了他梳洗之刑?”
“可不是,他汙蔑皇子,皇上豈會輕饒,不過我真希望被梳洗的是二皇子,那樣就更解氣了。”
蘇淺饒有興趣的往嘴裏丟了個果子,“聽說天樞已經數年沒有將梳洗之刑拿出來用過了。”
所謂的梳洗之刑,指的是用鐵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肉盡骨露,最終咽氣。
這方法太過殘暴,所以早已經被舍棄,沒想到劉尚書這麼幸運,好巧不巧就以身試刑了。
“是說,反正屬下是沒親眼見過,皇子妃當日可要去瞧瞧?”
“還是算了,我膽兒小,怕見著了回來睡不著,你去的時候連著我的那一份一起瞧了吧。”
九夜眼睛抽搐了一下。
皇子妃膽小?這可真是讓人驚悚。
“行了,大好的日子,不說這些晦氣東西,鳶兒這兩天幹嘛呢?總是瞧不見人影。”
“唐姑娘安排鳶兒小姐去讀上學堂了,皇子妃不知道麼?”
“額。”她好像還真不知道,這個娘當得真是越來越不稱職了,“那她跟其他孩子相處的如何?”
九夜點頭,“還好,鳶兒小姐性子有些像殿下,不太愛說話,那些人不敢招惹她,除了必要的交流,幾乎都是躲得遠遠的。”
“嗯,你平日替我多照看著她點。”
“是。”
蘇淺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像是又要睡覺,可眼睛還沒來得及合上,一名信使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四小姐,有您的信。”
“我的信?哪兒傳來的?”
“是邊疆來的!”
“什麼?”蘇淺瞌睡一瞬間被趕跑了,她坐起身,伸手就將信接了過來,上頭所寫的字果然是南宮鈺的筆跡。
九夜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她帶著信使退出了院子,給蘇淺留了一方安靜。
小心翼翼的將信紙封口給拆了開來,裏頭率先掉出來的居然是一片已經枯萎的紅梅花瓣,但香氣倒是挺濃鬱,像極了那男人身上的味道。
蘇淺心中甚暖,她打開信紙,才看了第一行臉就泛出了紅暈。
淺淺吾妻。
“嘖。”那男人,真是懂得撩撥人。
這信中倒也沒寫太多東西,隻是大概描述了一下最新戰況。
蒼擎所想出的水淹之法很是有用,直接讓蠻族的將士死傷一大片,畢竟是寒風凜冽的邊疆,被冰水浸一下,又吹了冷風,染上傷寒就得丟半條命。
南宮鈺描述的太過繪聲繪色,蘇淺光是想想就能猜到當時情景,不禁感歎戰場無情。
說完了戰況,南宮鈺又說蒼擎和樓蘭將士口味甚重,最愛吃辛辣之物,可天樞將士平日裏吃清淡東西習慣了,所以兩批人還得分開做飯菜。
弄到最後,整個天樞將士也跟著吃了辣,一口吃下去大汗淋漓,居然挺痛快。
“疆土往前推了三裏,途中偶見一株梅樹,雖不如京中紅梅豔豔之景,但也寥解相思,念著寒風之中花開不長久,故而摘下一朵,但願還留一抹餘香。”
這句結束,下麵還跟了一行小字。
“望娘子務必珍重自身,莫讓為夫惦念。”
蘇淺嘴角止不住勾起,心中數日來的壓抑與酸澀之感頓時消散了大半。
看來戰況確實挺不錯,這樣她就放心了。
自從收到了這封相隔千萬裏之外而來的家書,蘇淺氣色都紅潤了不少,唐雁借著這事兒打趣了她幾日,之後南宮墨也被順利放了回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這一次遭人誣陷,父皇和那些官員或許自知理虧,沒有再駁回我的請求。”
“所以你現在已經入了軍機處?”
“不錯,我這也算是沒讓你失望了。”
蘇淺笑的開懷,“三皇子現在文可跟那群老腐朽周旋,武可領兵前去沙場征戰,皇上不知有多欣慰。”
“你就別拿我消遣了,我如今是文不成武不就,隻能整天待在朝堂裏打跳蚤,那群人上蹦下跳,看得我心煩。”
“能打死跳蚤也算是一樁本事,如今你入了軍機處,二皇子必定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你可得萬事小心。”
“遭了這一場算計,我再蠢也該留個心眼兒了。不過我也不是幹巴巴坐著等人算計的性子,南宮野這樣對我,我總得還之彼身才好。”
蘇淺挑眉,“你打算怎麼做?”
“南宮野手底下扶持起來的,大多都是些酒囊飯袋,整天堂而皇之的混皇糧,也該給他們一個警醒了。”
“那還不簡單,這種廢物最是好打點,挑個他們聚眾宴飲作樂的好日子,保準一網打盡。”
南宮墨頷首,“我也是這麼個打算,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啊。”
“得了吧,英雄我可擔不起,如今我隻盼著三嫂肚子裏的是個兒子,這樣我就能抱大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