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抬手攬住了他的脖頸，聲音亦是帶了微微哽咽，“我也很想你。”
他們兩人自從回了京都城，還沒有一日好好說過話，似乎總是有忙不完的事。
“阿鈺，皇宮裏形勢如何了？”
“這些事我可以應付，你隻需要好好養身體，無需擔心。”
蘇淺歎道：“我雖眼睛看不見，但腦子還是能用的，你且說說，我看看能否替你想些法子。”
“放心吧，一切都還在我的掌控之中，父皇雖然被軟禁了起來，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不是說已經吐血了麼？真的沒事？”
南宮鈺將蘇淺抱到了自己腿上，“我已經問過了太醫，太醫說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想要毒死人至少也得小半年。”
“也是，皇帝手裏還攥著玉璽和兵符，南宮野當然不敢做的太明顯。”
“嗯，淺淺，五日之後，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兒？”
“北堂山莊。”
北堂？
“那不是天樞最大的兵器世家麼？”
“不錯，兩軍交戰，兵器是必不可少的，北堂山莊裏產出的劍刃與兵器都是聞名九州，若能拉攏到他們，勝算也就大了。”
“你如此想，南宮野必然也有此打算，看來我們得搶在他前麵才好。”
南宮鈺頷首，“我會盡量早點回來，你安心在府中等著我，知道麼？”
蘇淺搖頭，“君玹塵說，我這幾日就可以睜眼了，不如你等等，若我能瞧得見便隨你一起去。”
“不可！此去路上必定會有許多殺手暗衛攔截，你身子還未痊愈，不可涉險！”
“放心吧，我沒你想的那麼弱。”她當初雙目失明，不也一樣在鎮子上生活了那麼久，而且那些個刺客也沒把她怎麼樣。
南宮鈺知曉蘇淺性子執拗，也沒有再勸，“罷了，等過幾日再看吧。”
“好。”
……
幾日後。
蘇淺剛起身，君玹塵便帶著一群人入了她院子。
九夜與浣珠皆是一臉緊張的站著，生怕會聽到不好的答案。
將覆在她眼上的白綾緩緩解開，君玹塵緩聲道：“睜開眼試試，若覺得疼就慢些，不必著急。”
“嗯。”小心翼翼的掀開眼簾，一種皮肉撕裂的痛苦折磨的她身子都顫栗了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她緊攥著床單，硬是將眼皮撐了起來。
灼目的光亮讓她極其不適應的側過了臉。
許久之後，巨大的光圈才慢慢聚攏，緊接著幾張模糊的人臉出現在了視線中。
“小姐，怎麼樣了？看得見麼？”
蘇淺合起眼，用手揉搓了幾下，待再睜開時，那層模糊的霧氣也徹底散去。
她僵硬著身體站了起來，看著浣珠那張紅撲撲的臉，險些落下淚來，“浣珠？”
浣珠嗚咽一聲，直接撲到了她懷裏，“太好了小姐，您終於能瞧見了。”
九夜也喜極而泣，“看來這換眼的法子確實有用，君玹塵，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這是自然，九州第一馭蠱師的名號，你當是說著玩的？”
“誇你幾句就這麼厚臉皮，趕緊滾開吧！”
看著兩人拌嘴，蘇淺心裏說不出的酸澀。
她在黑暗中掙紮了半年，這半年裏，沒有南宮鈺，沒有這些下屬，隻有她一人，誰能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陽光，看到這院落裏盛開的繁花。
“好了，蘇淺，這眼睛畢竟才換上不久，你記得盡量多休息，莫要用眼過度了。”
蘇淺點頭，“君玹塵，多謝。”
君玹塵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其實幫蘇淺也是在幫他自己，若醫治不好這雙眼，九夜這小丫頭八成一輩子不會搭理他。
果真是追妻路漫漫呐。
“小姐，您還是聽君公子的話，再閉眼休息會兒吧，現在時候還早，等您睡醒了，正好可以吃到剛做好的牛乳糕。”
“嗯。”
被扶著躺回了床上，蘇淺覆上白綾，準備睡個回籠覺。
剛過晌午。
蘇淺從睡夢中醒來，她習慣性的摸索著下了床榻，忽的想起自己的眼睛已經能看見了，這才解開白綾，彎身坐在了銅鏡前。
鏡子中映照出的事一張極其消瘦的臉，兩頰處稍稍凹陷，皮膚也有些蠟黃。
這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險些讓她沒認得出自己。
指尖覆上了那雙陌生的眼，雖然能看得見，但這眼珠子總是會讓她打心裏有些膈應。
若不是沒法子，她實在是不願用陳歌的眼。
“咚咚咚。”
正發愣，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小姐，您醒了麼？”
蘇淺收回思緒，揚聲道：“醒了。”
浣珠伸手推開門，快步走進了房間，“小姐，侯府傳來消息，說蕭氏生了個女兒。”
“是麼？那蘇士林一定很失望吧？”
“是啊，侯爺雖然納了許多姨娘，但沒一個能懷孕的，蕭氏算是最後的希望了，可她居然生下了女兒，這會兒老夫人都氣的要暈過去了。”
“嗬，這是蘇士林的報應，他這樣的人，就該斷絕香火。”
“話是這麼說……小姐，您要回去看看麼？”
蘇淺沉默了半晌，“侯府派人來過了？”
“是，他們不知道是從哪兒聽到了小姐回來的消息，派人來問了。”
“嗬，算起來我也有大半年沒有見過那些人了，確實該回去看看。”
雖然她從未將那座府邸裏任何人視作親人，但場麵上該過的還是要過的，畢竟她出嫁還是得用侯府四小姐的身份。
“那小姐是要現在去麼？奴婢給您準備馬車。”
“嗯，去吧。”
半個時辰後，蘇淺已經站在了侯府門前。
闊別這麼久，再次看到刻著蘇府的牌匾，蘇淺倒生出了些唏噓感。
“小姐，您怎麼了？身子不舒服麼？”見蘇淺臉色怪異，浣珠趕緊問了一句。
“沒有，隻是想起幾年前，這府裏當家做主的還是張繡吟，可如今已經物是人非了。”
浣珠笑了笑，“張繡吟當初這樣欺辱小姐您，如今也算是遭了報應，小姐該高興才是。”
“大仇得報，當然高興，但現在的侯府，隻怕會更加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