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斯人已逝

南宮鈺不發一言,隻是用那雙深邃如寒潭的雙眸看著她。

可即便如此,陳歌還是嚇得渾身顫抖,眼淚不可控製的從眼眶滾落了出來,“不,這不可能的,他說這蠱隻要蘇淺心甘情願自殺才能解的,可她是被我活活燒死的,所以這蠱不可能解得了才對。”

“他,是誰?”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日宴席結束以後,他找到了我,說是將這蠱種到你的體內就能讓你改變心意。阿鈺,我隻是太喜歡你了才會如此,我真的不是……唔……”

話還未說完,一根銀針便刺入了她的脖頸,陳歌不斷搖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鈺這兩字,你不配喊。”

“唔,嗚嗚嗚!”陳歌連滾帶爬的伏在了南宮鈺腳下,不斷用眼神祈求著。

隻可惜,南宮鈺連一個正眼都未曾給她。

“木!”

守在門外的木趕緊入了房內。

“殿下。”

“開始吧。”

木點頭,掌心聚起一團內力,憑空一抓,陳歌便到了他的手中。

“啊!”

陳歌使出吃奶的勁掙紮著,但木的力氣大的驚人,他在牆壁上輕輕一按,書櫃後竟憑空出現了一層暗室。

提著陳歌的衣領,木一步步走下了暗室內,越往下走,一陣陣水浪拍打牆壁的聲音便愈發清晰。

“陳小姐,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麼?這是皇子府的水牢,建造好這幾年,還從未有人關進來過,你是第一個。”

陳歌驚恐的看著他,脖子上的銀針不知何時已經因掙紮脫落,“我,我是英國公府的小姐,你不能這麼對我,你們不能!”

木滿臉鄙夷,“區區一個英國公府罷了,你當真以為殿下會放在眼裏?如今皇子妃死了,你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以解恨。”

“不,不,放開我!”

木冷笑一聲,將陳歌隨手往下一丟,她後背的皮肉便懸掛在了一個玄鐵所製的倒鉤上。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暗室內響起,但最讓陳歌驚恐的不是身上的痛楚,而是她的腳下,居然是一處暗河。

“是不是覺得很有趣?皇子府裏居然會有這樣奇特的所在,這暗河裏的水洶湧的很,每到夜間便會上湧,你的半截身子都會被淹沒。你就好好享受著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快感吧。”

說罷,他拔出腰間佩劍,剁去了陳歌的舌頭。

待一切都處理妥當,木快步離開了暗室,“殿下,已經解決了。”

“嗯。”

“那您……”

“木。”

南宮鈺的聲音聽起來既無助又疲憊,木鼻翼一酸,道:“屬下在。”

“淺淺不會死的,是麼?”

“……殿下,皇子妃已經死了,她的骸骨是屬下與九夜一起去斂的,就埋在竹屋後,那具燒焦的屍身上,還留著一根她往日裏最喜歡的發簪,那是您送的。”

若是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在他帶走南宮鈺的那日,也該把蘇淺一起帶走才是,可惜,誰也不能未卜先知。

南宮鈺的心這兩日早已經疼到了麻木,他合了合眼,道:“我想去看看她。”

那處山穀雖美,但太過僻靜,她一個人怕是會孤單。

“好,屬下陪您一起。”

……

所有人都知道山穀裏曆經了一場大火,但真的立在山穀中時,放眼望去,隻感覺到了滿目瘡痍。

原本盛開的繁花與藥草都枯萎成了灰燼,幾棵參天大樹也被燒的焦灼不堪,那處南宮鈺與蘇淺生活了兩月的竹屋,已經徹底不複存在。

南宮鈺忍受著鑽心刺骨的痛楚,彎身蹲在了竹屋前,地上還殘留著一些未燒盡的東西,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刻著淺字的小瓷碗。

當日他們一同下山,蘇淺說想要一個刻著自己名字的物件。

他雖然嘲諷了幾句,但還是耐心陪著她找了一個瓷器商人,在小瓷碗上刻了一個小小的淺字。

當日蘇淺拿到碗後,高興的晚上多吃了兩碗飯,可惜那日的湯是他煮的,菜沒洗幹淨,最後鬧了好幾天的肚子。

回憶起那些過往,仿佛曆曆在目,南宮鈺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往另一側掃過,入目的卻是一隻梳子。

梳子?

修長的手指從一堆灰燼裏將梳子拿了起來,他仔細回想了一遍,這似乎是他們兩人最後一日相處時,蘇淺握在手裏的。

她說,想要讓自己替她梳一回頭發,就像尋常夫妻一般。

可就是這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願望,他竟也拒絕了。

滾燙的液體從眼眶砸落到了手背上,南宮鈺將梳子與碗都握在了手中,隨後又像是失而複得的寶貝一般,塞進了懷裏。

他從前總是嫌那女人對自己不夠關心,更覺得在她心中,自己並無多少分量,如今才明白,他竟愚蠢到了這中地步。

木生怕南宮鈺會傷心過度,開口安撫了一句,“殿下,逝者已逝,您莫要太傷心了。”

南宮鈺未曾回頭,盡量將洶湧的情緒壓製了下去,“我去屋後看看。”

“是。”

獨自去了被燒毀的竹屋後,一個小小的土堆便出現在了眼前,甚至連個墓碑都沒有。

南宮鈺僵著後背在墓前立了許久,直到眼前被一片霧氣籠罩,這才彎身坐在了地上。

“淺淺,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你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死才對。”

“我知道這具骸骨一定不是你的,不過一把火而已,怎麼可能把你燒成灰燼。”

“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哪怕是想要我的命,我都不會眨一下眼,可你別不理我,也別藏起來不見我。”

“你不是喜歡聽我喚你娘子麼?等你回來了,我每日喚上一百句,直到你聽膩了為止。”

“……”

絮絮叨叨說了許久,久到南宮鈺自己都忘記說了什麼。

臨走之前,他將一切能找到的東西都裝進了衣袖裏,哪怕是蘇淺從前用過的一個小茶盞,都視為珍寶般的安置在了自己房中。

人活在世上,總歸是要有個信仰的。

如今對於南宮鈺來說,這些小物件就成了最後的信仰,若是沒了它們,他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會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