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對她最為忠心的小丫鬟,死了。
緩緩合起眼,即便蘇淺很想克製,但還是嗚咽著哭了出來。
若早些知曉入皇子府會搭上浣珠的性命,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踏足這裏一步。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會變成這樣?
九夜用帕子替蘇淺擦拭著眼淚,抽噎道:“小姐,這一切都是陳歌所為,殿下隻是被蠱給控製了,他忘記了所有,還錯把陳歌當做了你,屬下一定會替浣珠報仇的。”
蘇淺沒有回答,仍在哭著,九夜跟了她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般脆弱的模樣。
從初識,蘇淺就總是運籌帷幄的笑著,仿佛侯府裏什麼事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而殿下也正是被她這種特別的性子給吸引了。誰又能知道,好端端的兩人,現在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小姐,您快別哭了,君玹塵已經到了京都城,屬下一會兒帶您去見他吧。”
君玹塵也來了麼?
蘇淺挪開了遮擋著雙眸的手掌,眼睛已經紅腫到難以睜開,“現在就去。”
“可小姐,您的內傷……”
“無妨。”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她就必須替浣珠報仇!
“好。”
用輕功帶著蘇淺去了郡主府,君玹塵果然已經在院子裏等著。
他側臉看了眼蘇淺的模樣,感歎道:“真是天意弄人,你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我都險些沒認出來。”
明明是個傾城絕色的女子,此刻卻麵無血色,身形單薄,仿佛病重已久的人一般,這樣的蘇淺,真是讓人不適應。
“君玹塵,你會幫我的,是麼?”
“當然會,你可查探出了南宮鈺體內是什麼蠱?”
“不曾,但我取到了他的一滴血。”
君玹塵點頭,“拿給我看看。”
蘇淺將袖口裏的瓷瓶遞了過去,君玹塵湊在鼻翼間嗅了嗅,又取出了一隻蠱蟲放進了瓷瓶內,片刻後,他才一臉凝重道:“居然是魅煞?”
“魅煞?這是何物?”她也算是將中原裏常見的蠱研究了個透徹,但從未聽說過此名。
“魅煞不是尋常的蠱,而是用血水喂養長大的毒蟲,這種東西的作用跟迷心蠱很像,但唯一的差別,是它可以在不迷惑宿主心智的情況之下,改變那人的情意,一般都是被女子用來給不喜歡自己的男人使用的。”
“所以,這東西有法子可解麼?”
“有。”
“解蠱之法,是什麼?”
君玹塵沉吟了許久,道:“宿主情根深種之人身死,就可解除此蠱。”
“嗬。”還真是好計謀啊,此蠱種下,根本不是為了控製南宮鈺,而是為了要她的命,暗處藏著的,到底是什麼人?
“君玹塵,你這話說了不是等於沒說麼?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這是最快捷,最方便的一個法子,還有另一個,對於四小姐來說,條件就比較苛刻了。”
“什麼條件?”
“此法需要你懷孕,等嬰兒成型之後,再將孩子打落就可。”
九夜驚愕的站了起來,“這,這是什麼怪法子?”
“男女歡好之時,若女子懷孕,那蠱蟲感受到了更適合自己寄宿的宿主,就會鑽進胎兒的身體裏,吸收鮮血和養分。此法對於女子來說,難免會有損身子,四小姐,望你三思而行。”
“你知道,我的身子不易受孕。”
“那是從前,你服下了玄鏡草,脈絡重塑,寒氣也徹底被驅散,現在你的身體已經和常人無異了。”
“是麼?”照這麼說來,她隻能選擇第二個法子了,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換南宮鈺不再受蠱蟲折磨。
“我知道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如何抉擇,都看四小姐自己的選擇,九夜,你隨我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九夜不太放心蘇淺,哪兒肯跟他走,“不去不去,我不想聽。”
君玹塵眸色柔和,“聽話。”
“……那好吧,小姐,您等我會兒啊。”
九夜小跑著跟在君玹塵身後去了另一側的院子,剛站穩就被他緊緊擁入了懷中,“這些日子,可有想我?”
九夜翻了個白眼,“我現在滿心都掛念著小姐,哪兒有什麼閑工夫去想你,再說,我們很熟麼?”
“你還真是個沒良心的,可我想你了。”
“那你就繼續想著吧,我不放心小姐,先走了。”
“等會兒。”君玹塵抓住了九夜的手,將一隻小瓷瓶放在了她手心,“此物名為轉魂丹,若有一日,蘇淺命懸一線,記得將此物給她服下,可保一條命。”
“轉魂丹?聽著倒是個好東西。”
“不錯,此物服下之後,會進入一段時間的假死狀態,三日後才可蘇醒,你記得不要將這丹藥的事告訴她,明白麼?”
“明白了。”君玹塵此人看著就神秘莫測,所以他吩咐的話,自己仔仔細細記在心裏總是沒什麼錯處的。
君玹塵滿意一笑,低頭在九夜唇上吻了一口,“行了,去吧。”
“嗯。”
大步回了蘇淺身旁,見她還坐著發愣,九夜趕緊將她攙扶了起來,“小姐,咱們回去吧,好不好?”
“好。”
……
偏院。
蘇淺坐在床邊,手裏緊緊攥著的是浣珠最喜歡穿的衣衫,桌上茶盞裏的水還溫熱著,可人卻已經不在了。
“小姐,您也不要太過傷懷了,此刻您身子還沒好,還是養好身體最重要。”
“嗯。”
抱著衣服躺在了床榻上,蘇淺很快就累極睡了過去,九夜歎息著退出了房間,將門給關了起來。
盛夏的熱風不斷從窗戶鑽進房內,這裏沒有冰塊降溫,蘇淺明明該熱的滿頭大汗,但她此刻卻隻感覺得到蝕骨的寒意與絕望。
她沒有懷過孩子,但她知道,若南宮鈺還清醒著,知道他們之間有了孩兒,一定會很高興。
可惜,這一切他都不會知道了。
浣珠的性命,孩子的命,等一切都恢複原樣,他們兩人之間,還能回到從前麼?
“吱呀……”
靜謐的房間裏,忽然多了一道身著紫衫的修長聲影。
他凝視著床榻上滿臉痛苦神色的女人,心口不可抑製的又抽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