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嘿嘿”一笑,“小姐不怪我們嘴碎就好。”
“自然是不怪的,阿鈺手底下這些人,性子都很合我意,尤其是你和晚煙。”
“師娘?小姐很喜歡她麼?”
蘇淺應了聲,“她是個不受世俗牽絆的人,也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若她能早日和木修成正果,我會很高興。”
“唉,誰說不是呢?可惜我那師父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
“感情這種事需循序漸進,急不得。”晚煙為了木,甘願放棄江湖生活跟在木身旁這麼多年,這樣的真心,她不信木感覺不到。
不過他也一定是有自己的顧慮,作為外人,不適合問太多。
交談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蘇淺掀開車簾,正要跳下地,身子卻被一隻大手給抱了起來。
蘇淺驚訝的看著麵前的男人,“阿鈺?你怎麼在這?”
“想你了。”自從回了京都城,這隻小狐狸一次都沒來看過他,無奈之下,他隻好親自過來了。
“我也很想你。”
南宮鈺月色般醉人的眼裏閃爍著點點笑意,“果真麼?”
“自然是真的,我原本是想去皇子府找你,可侯府裏一大堆事,走不開。”
“嗯,走吧,我陪你進去。”
蘇淺睜著一雙瀲灩的鳳眸瞧著他,“好。”
兩人並肩入了地牢,九夜正要跟上去,卻被暗處的木給喚住,“你這丫頭,怎麼越來越沒眼力勁了,過來,跟為師一起蹲著。”
九夜翻了個白眼,“師父,你樂意在灌木叢裏喂蚊子,我才沒那興趣,你繼續蹲著,我上屋頂吹吹風。”
“……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
地牢內。
如今天氣本就炎熱,更別提是這種陰暗潮濕的地方,一陣陣熱浪從地牢深處湧來,蘇淺沒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阿鈺,這裏頭怎麼一個獄卒都瞧不見?”
“我將他們都遣走了。”這蘇琪說到底畢竟是二皇子的人,若自己死在牢房裏也就罷了,可一旦被人知曉是被蘇淺所殺,那恐怕會沾染一身腥。
他此次過來,就是為了堵住那群人的嘴,畢竟誰也不敢為了一個偷情的女人議論皇子。
“還是你考慮的周全,張繡吟呢?”
“已經被帶到牢房裏了,此刻她們母女二人應該在吃飯。”
蘇淺冷笑,“走吧,咱們去偷聽會兒牆角。”
“嗯。”
最角落裏的牢房。
張繡吟將食盒裏的飯菜一盤盤擺到了小木桌上,對麵坐著的是同樣骨瘦如柴,頰邊肉都陷入了骨頭裏的蘇琪。
“娘,你是來救我的,對麼?”
張繡吟沒有說話,仍舊擺放著菜,等一切都安置妥當,這才擠出了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娘已經想到救你出去的法子了,你瘦成了這副模樣,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在牢獄這段時間,蘇琪吃的都是餿飯餿菜,此刻見到這麼多精致可口的膳食,居然直接哭了出來,“娘,我自出生便被爹捧在手裏,從未受過任何苦楚,為什麼,為什麼他不來救我?他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蘇琪都哭了,張繡吟自然也忍耐不住,跟著一起哽咽了起來,“琪兒,你那個爹,向來不是靠得住的人。他如今已經納了十幾個小妾,日日泡在溫柔鄉裏,哪裏還顧得上我們這些人。”
“小妾?你為什麼要讓他納妾?娘,你可是侯府主母,你是正兒八經的侯府大娘子,誰敢欺辱你!”
“大娘子?”張繡吟自嘲一笑,仰頭灌下了一杯烈酒,“早就不是什麼主母了,如今的侯府大娘子,是蕭氏。”
“這不可能!”蘇琪“騰”的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可多久,又因身上的疼痛跌坐在了地上,“娘,蕭氏不過是個民婦,有什麼資格做侯府大娘子,就算是王氏,也比她好啊!”
“琪兒,如今我已經失勢,侯府再也由不得我說話做主,你爹想要封誰做大娘子,那誰就是大娘子,即便你我心中再多不滿,又有什麼用?”
蘇琪茫然的看著張繡吟,“那你這次打算用什麼法子救我出去?”
一個已經不是主母的下堂婦,一個因為和男人偷情被打入牢獄的皇子妃,她們兩人,誰還救得了誰?
張繡吟渾濁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慌亂和苦楚,但很快就被斂了下去,“琪兒,娘既然來了,就一定有法子救你走,這酒是你出生那年,娘埋在樹下的,如今正好二十年,你喝一口,看看味道如何。”
蘇琪看著麵前被倒滿酒的杯盞,忽然捂住了肚子,痛苦不已道:“娘,我好冷,我好冷!你能不能幫我將床榻上的被褥拿來。”
“冷?如今是盛夏,怎麼會冷?”嘴上雖問著,但張繡吟還是急忙忙的去將被褥抱了過來。
蘇琪將身子緊緊裹著,淚眼婆娑的看著張繡吟,“娘,若有來世,您還會讓我做您的女兒麼?”
張繡吟被這個問題問的楞了一下,隨後如實道:“不會了,琪兒,你我的母女情分,便在這一世斷了吧。我半生的心血都花費在了你的身上,可你卻用這樣的方式回報給了我,說到底,我是怨你的。”
“是啊,你該怨我,其實我也很怨你,若非你自幼教導我要樣樣拔尖,處處出風頭,我又豈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張繡吟抹了把眼淚,“罷了,都已經到了這份上,就別說這些傷人的話了,喝酒吧。”
“好啊,一起。”
兩人各自執起酒盞碰了一下,隨後直接灌入了腹中。
將酒盞放下,張繡吟看著蘇琪的臉,突然嚎哭了起來,“女兒,娘知道這杯酒已經被換了,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解脫了,往後你是生也好,是死也好,娘都沒法兒再管你了。”
蘇琪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嘴唇不斷抽搐著,“你,你知道?”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女兒,我怎會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我這些年來做了不少錯事,也是時候該承受報應了。琪兒,下輩子別再做我的女兒了,我不配做你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