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臉色變了變,笑道:“母後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太子莫要在意,這位淺淺姑娘的氣韻不凡,不像是在鄉野裏待了數年的模樣,莫非太子早就尋到她了?”
這個問題讓蒼擎眸色一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先前已經告訴過父皇,說蘇淺是前些日子才找到,若承認了,豈非是欺瞞聖上?可若是不承認,蘇淺這一身淡然脫塵的氣質,確實無法解釋。
“哥哥,皇後娘娘是在誇我麼?”
氣氛正僵持著,沉默許久的蘇淺突然一臉天真的開了口,蒼擎眉心微動,順勢應了一句,“皇後確實是在誇你氣韻好。”
“真的麼?”蘇淺像是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騰”的一聲就站了起來,連桌上的果子都滾落了幾個,“皇,皇後娘娘,能得您誇獎,民女受寵若驚。”
這副慌慌張張,對皇後巴結討好的模樣,讓在場的眾人對蘇淺的好感立即下降了大半。
什麼端莊溫雅,原來都是裝出來的,他們就說,一個鄉下女人,怎麼會比滿朝的貴女都引人注目。
皇後凝視著蘇淺,試圖從她的表情裏找出點破綻來,可結果卻讓她很失望。
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皇後溫和道:“起身吧,不必多禮,你麵前的果子掉了,本宮這還有許多,你拿去吧。”
“不,不用了。”蘇淺拎著裙子,蹲下身將掉在地上的果子都撿回了盤子,順勢還拿起一個熟透的咬了一口,癡癡笑道,“我娘說過,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再說這地上擦得如此幹淨,都能當鏡子用了,哪兒有什麼灰塵。”
這話一出,不少貴女們都掩唇偷笑了起來。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這個女人真是什麼都敢說,可惜了這副好容貌,居然被這麼個草包給占了。
“咳咳。”皇帝似乎感覺有點丟臉,咳嗽了幾聲,“行了,都入座吧,淺淺姑娘,太子流落在外時,你爹娘出手相助,此等恩情我們皇室必定謹記在心,不知你想要什麼獎賞?”
蘇淺將嘴裏的果子咽下,兩眼放光道:“真的可以隨便提要求麼?”
“自然,隻要不越了規矩,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
搓了搓手,蘇淺嬌羞不已道:“我想要銀子,不用太多,十兩就夠了。”
“撲哧。”
不知是哪個貴女沒忍住率先笑了出來,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嘲笑聲在大殿裏響了起來。
皇帝開口要給獎賞,她居然隻要十兩銀子,這也太窮酸了一點,真不知道太子怎麼會把這種土包子帶進皇宮。
蘇淺疑惑的看著眾人,朝著蒼擎疑惑道:“哥哥,我可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你說的是極好的話。”說罷,將視線投向了皇帝,“父皇,既然這是淺淺要的賞賜,那您不如就依了她。”
皇帝原以為這女子會要個什麼郡主之類的封賞,卻不想隻要十兩銀子,揉了揉脹痛的眉心,揚聲道:“十兩未免太少,朕賞賜你一萬兩,算是對你救下太子的獎賞。”
“一,一萬兩?”蘇淺像是被嚇傻了,“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席位上,“那得買多少燒雞和駱駝肉?”
“……”眼角抽了抽,蒼擎低頭捧起酒杯,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差不多行了,你也不嫌丟人。”
蘇淺用手捂著臉,像是激動的落淚了一般,“廢話,我不裝的像一點,皇後還不得生吞活剝了我。”
作為一個鄉下土包子,做戲就得做全套。
她表現的越是粗俗沒見識,皇後就越是會對她卸下防備之心,這樣她以後報仇也就更方便了。
果然,皇後此刻看著蘇淺的眼神少了許多敵意,“淺淺姑娘,太子是我們樓蘭未來的國主,你救下他,這對於整個皇室來說都是莫大的恩情,不過一萬兩銀子,這也算不得什麼,若你願意,本宮想收你為義女,你看如何?”
什麼?義女?
在座的貴女們紛紛朝著蘇淺投去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這個土包子若做了皇後的義女,豈非要變成公主了?憑她的德行,哪裏配得上這個位置!
眾人正在交頭接耳偷偷議論著,卻見蘇淺緩緩站起了身,一臉悲傷道:“皇後娘娘,恕民女不能答應。”
“嘶!”
數道抽氣聲同時響起,他們實在是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會有人拒絕這種天上掉餡餅般的好事,皇後的義女都不當,這女人不會是腦子裏進水了吧?
大庭廣眾下被拒絕,皇後臉色當然不會太好看,她轉動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鐲,淡淡道:“哦?不知淺淺姑娘為何要拒絕?”
蘇淺抹了把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哽道:“回皇後娘娘,民女是個不祥之人,出生之日克死了祖母,三歲死了祖父,娘自我降世就病病殃殃,咳嗽都帶血,至於我爹,他出去私會有夫之婦,被人家趕回來的爺們兒給砍死了,腦袋還埋在村頭的大榕樹底下。”
“……”蒼擎險些將嘴裏的一口酒給噴出去,心下隻覺得哭笑不得。
這女人,真是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皇室中人,大多都是信佛的,皇後原本是想收蘇淺為義女,用她為籌碼,壓製蒼擎的勢力,可聽她這麼一說,全然沒了再收這種煞星為義女的心思。
“罷了,你既不願意,本宮也不會逼你,若往後你在宮中有什麼難處,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莫要把自己當做外人,知道麼?”
蘇淺低垂著眼簾,掩去了眸底笑意,“是,民女明白。”
“嗯,坐下吧。”
“多謝皇後娘娘。”
彎身坐回席位,蘇淺閑適的吃著肉,順便不忘給蒼擎投去一抹炫耀的眼神,“怎麼樣?我就說她奈何不了我吧?”
“這種傷敵一萬自損三千的法子,恐怕也隻有你想得出來了。”
“嗤,我娘早死了,至於我爹嘛,活著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所以咒他幾句也沒什麼。”而老夫人,她早已半條腿踏進了棺材裏,就差一口氣的事兒,可見她說的也是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