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沒有後退半路，定定迎著張繡吟的目光，淡然開口，“大娘子，我雖為庶女，但凡事都得講個道理，若是您執意覺得我做錯了，要懲罰，不如一起去父親那裏，由他來決斷。”
張繡吟臉色鐵青，“你想拿老爺來壓我？”
“不敢，父親為人公允，既然咱們爭執不下，由他出麵是再好不過的。”
“……”張繡吟手臂青筋都冒了出來，恨不得立刻讓人將蘇淺拖出去亂棍打死。
蘇士林不是個蠢貨，今日的事鬧得這麼大，長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對蕭氏的敵意，若是這會兒繼續鬧下去，肯定會討來一頓責罵。
她從前怎麼就沒看出來蘇淺這個賤蹄子心機如此深厚，既能保下蕭氏，還能有法子讓自己全身而退。
見張繡吟不說話，蘇淺也沒興趣再耗下去，“既然大娘子不想去父親那爭辯，我就先回去了。”
“蘇淺！你若想在這府中安然待下去，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否則別怪我不顧這些年的母女情分！”張繡吟怒瞪著眼，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蘇淺輕笑，“大娘子莫要說這些氣話，我是爹的女兒，又被寄養在了您名下，往後就算出嫁也冠著嫡女的身份，您怎麼能說不顧就不顧呢？”
“蘇淺！你……”
“時候不早了，蕭姨娘怕是還沒吃東西，我得瞧瞧去，否則爹又該心疼了，大娘子，女兒先行告退。”
絲毫不顧張繡吟的臉色，蘇淺腳步輕緩的離開了汀蘭苑，身後是一陣陣不堪入耳的咒罵，其中還夾雜著瓷器被砸碎的聲音。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她和張繡吟之間也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若換做從前，她恐怕還會擔憂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但如今她領著朝廷的俸祿，還有蕭氏在後撐腰，完全可以跟這個侯府主母正麵交鋒。
往後誰輸誰贏，可就各憑本事了。
……
這成婚的宴席鬧得很是不好看，蘇士林在賓客散了後便悶在了書房裏，並沒有去蕭氏房中陪著，蘇淺到時，正瞧見蕭氏坐在床邊抹眼淚，哭的臉上的妝都糊成了一團。
“蕭姨娘，您怎麼哭了？”
蕭氏見是蘇淺，哭的更厲害了起來，“四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蕭塵他……”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人將他送出了京都城，不會有事的。”
聽聞這話，蕭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撐著站起身，“噗通”跪在了蘇淺麵前，“四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來世做牛做馬都會報答。”
蘇淺趕忙將人扶了起來，“蕭姨娘，如今您已經和父親成了親，怎可對我行如此大禮？快起來吧。”
蕭氏哽咽著起身，坐回了床邊，“四小姐，我雖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蕭塵的，但今日的事真是多虧你了，否則老爺一定會殺了他的。”
“蕭姨娘，我確實調查過你，也知道蕭塵與你私下定過終生，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與我爹在一起？”
蕭氏苦笑，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斑斑淚痕，“四小姐真的想知道麼？”
蘇淺挑眉，“若你願意，可以不說。”
“其實也沒什麼說不得的，當年村子裏鬧了饑荒，蕭塵身強體健的，總不能在村子裏等死，所以便跟著幾個年輕人去了其他地方尋糧食，可這一走便是幾年未曾回來，他臨走前說過，要我等著他，我一直記著這話，直到後來，我遇到了老爺，他知曉此事後說會幫我查探，可最後卻告訴我，蕭塵早就已經死了。”
蘇淺擰眉，“所以，我爹騙了你？”
“我不知道，我當時真的以為蕭塵已經死了，萬念俱灰，老爺說，我年歲已大，若再不嫁人，怕是要一輩子孤苦伶仃了，我想著自己這輩子已經這樣了，還能差到哪兒去？便跟著他去了宅院，做了外室。”
“你是為了你娘？”
蕭氏點頭，又搖了搖頭，“算是為了她，但也不全是，這日子總得過下去，人也總得活下去，我若跟著蕭塵死了，我娘該怎麼辦。”
“你做的很對，人這一輩子不過短短幾十年，不必太折磨自己，如今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你也嫁入了侯府，前塵往事便忘了吧。”
“我知道，正是因為知道，今日才沒有理會蕭塵，四小姐，老爺那……”
“身為男人當眾被打了臉，心裏有些怨氣也是正常，你一會兒吩咐人做一碗參湯送過去，再說幾句好話哄哄也就沒事了。”蘇士林就算不看在蕭氏的麵子上，也會顧念著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我聽四小姐的，一會兒便過去。”
“好，那我先回院子了，折騰一天，困乏的很。”
蕭氏點頭，“四小姐慢走，青兒，快去送送。”
“是。”
被青兒送出了院子，蘇淺掩唇打了個哈欠，腳步匆匆趕回了梅苑。
“小姐，您怎麼出去這麼久？奴婢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
蘇淺笑著捏了捏浣珠臉頰，“你小姐我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走丟不成？不過方才去蕭姨娘院子裏坐了會兒而已。”
浣珠鬆了口氣，“那就好，不過今天這事鬧的可真是難看，老夫人都發怒了。”
“是麼？她說什麼了？”
“倒也沒有說什麼，就是把蕭姨娘訓斥了一頓，不過奴婢猜測，她往後也不會給小姐您什麼好臉色了。”
蘇淺嗤笑，“自從她不再讓我去熬藥那日起，便已經不待見我了。”
“那小姐打算如何應對？”老夫人和張繡吟不同，若是惹得她不高興，那在府裏一定會舉步維艱。
“根本不必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怕了她不成？”如今的她，可不是當初那個軟弱無能，任人欺辱的庶女蘇淺了，無論誰想要對付她，都得看看自己夠不夠斤兩！
“有小姐這話奴婢就放心了，對了小姐，您剛剛出府時，朝廷裏的人來送俸祿了，足足六十多兩銀子，夠咱們用幾個月了。”
蘇淺笑了笑，“嗯，將銀子都收好，莫要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奪去。”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