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雲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幾個人隨後也都慢慢回過味來,也都是忍俊不禁。
綿娘的三叔苦笑的看著自己兄弟,又看了看屋子裏的幾個哥哥嫂子,無奈的道:“嫂子,你說我們兄弟兩個難道在你的心裏真的就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嗎?連這點事都想不通?雖然說我們是本家,可是論起親疏遠近,大家都是一樣的,咱們也都把話說開了,隻要綿娘嫂子他們的日子能過得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阿雲娘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想太多了。”
她錯了就是錯了,也不扭捏,敞敞亮亮的道了歉,兩位叔叔也沒有真的想追究什麼,話說開了,也就好了。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各人紛紛離開。
綿娘將眾人送到大門口,裏長轉頭說道:“別擔心,你阿娘一定會想開的,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做的哪一項決定現在看來都是正確的,這一次也一定是錯不了。”
這是裏長對綿娘說過的“最不理智”的一句話,也是裏長跟綿娘說過最和氣的一句話。
綿娘重重的點點頭:“放心吧,叔,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大家失望!”
“不光是不讓我們大家失望,也是不讓你九泉之下的阿爹,遠在邊關的兄長失望。”
裏長這麼說完,心裏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樣一句話,就是確確實實的將這個家的重擔壓在了綿娘的身上。
雖然早在去年秋天的時候綿娘就已經這麼做了,可是自己這麼說,好像還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綿娘沒有察覺出裏長的情緒,聽到裏長這麼說,她反而像是學堂裏被先生表揚了的學生一樣,抬頭挺胸,恨不得大聲說出“我一定行!”的話來。
送走這行人,綿娘轉身回去,敲了敲自己屋子裏的窗戶。
宋知恩捧著書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家裏來了人,不是和學習,他隻能去了姐姐的房裏。
這個時候看見了姐姐,連忙一把抓住綿娘的袖子,小聲說道:“阿姐,我在你屋子裏看到了一樣好東西。”
“什麼東西?”
“匕首,我看到了一把匕首,但是說清楚了啊,我沒動,我就隻是看了看,真是個好東西,阿姐,你在哪弄來的?”
綿娘冷笑著將自己的袖子拽出來:“你管在哪弄得,鹹吃蘿卜淡操心,隻管念好你的書得了。”
“你這樣,小心我去告訴阿娘,讓她審問你。”
“去說唄,大聲說,一定要讓阿娘給你做主,不過我也要告訴你,阿娘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你說與不說,都沒什麼關係。”
威脅不成,還被反將一軍,宋知恩斷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容易就敗了,垂頭耷拉腦的嘟囔道:“感情你們合起夥來騙我啊?”
“怎麼能算騙呢?你問過我們嗎?我跟你編了瞎話嗎?沒有吧,那全都沒有怎麼能說是我們騙了你呢?”
綿娘笑得輕鬆得意。
宋知恩的臉耷拉成苦瓜:“宋綿,你學壞了,真的是越來越學壞了。”
綿娘哼笑一聲,隔著窗戶跟宋李氏道了晚安,哼著小調回屋睡覺去了。
剩下宋知恩看著她的背影越發的不服氣,轉身進屋還是找了阿娘告了狀。
“窗戶跟底下說的話,當我是聾子呢?我聽到了。”宋李氏鋪著被子說道。
“哦,感情你們兩個真的是一夥的,合起來騙我?”
“我們騙你了嗎?是你自己沒問過而已。”宋李氏將女兒的推托之詞學了個十成十,連語氣都很像。
作為家裏最小的那個孩子,宋知恩一向都是家裏最受寵的。阿娘何時會跟姐姐聯合起來欺負他,小孩心性顯露出來,留個後腦勺給自己的親娘看,鋪完被子直接鑽進了被窩裏,再也不跟親娘說一句話。
說生氣倒是不能算生氣,就是心裏特別的不服氣。
宋李氏本來略有些沉重的心情被他這麼一鬧,到是輕鬆了一些,笑著道:“那阿娘問你啊,你已經知道了這把匕首的存在,想要怎麼做呢?拿出去玩嗎?”
“當然不是,我又不是小孩子,阿姐的褡褳裏不會無緣無故的裝著一把匕首,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她的原因,我怎麼可能拿出去玩?”
真的是拿自己當做小孩子一樣,宋知恩心中越發的不服氣。
宋李氏笑了笑,突然覺得小兒子是真的長大了,要是放在其他的毛頭小子身上,說不定早就好奇的將那把匕首拿出來玩的。
他這麼說了,自己也就不再吊他的胃口,看著那個被被子蓋了一半的後腦勺說道:“江停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被窩裏的人一個打挺就鑽了出來,扯著宋李氏問道:“真的?”
“騙你做什麼,這又有什麼好騙你的呢!”
宋李氏點了點他的鼻子:“還是個小孩子,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宋知恩重重點頭:“值得!”
“為什麼值得?”
“因為是江先生啊!”
宋知恩喜形於色,對於江停的崇拜都掛在了臉上。
宋李氏被他小孩心性逗笑:“冷,趕緊蓋上被子。”
宋知恩再次躺回被窩裏,宋李氏吹了油燈,也跟著躺下了。
黑暗中隻有母子倆的呼吸聲,深深淺淺的。
“阿娘,你說當初要是咱們早點遇到江先生該有多好,阿姐是不是就不用遭那麼多得罪了?”
“說這個幹嘛?老實睡覺!”
宋李氏想了想不放心的叮囑:“這個話可是不敢在外麵隨便亂說的,小心被別人聽去了毀了你阿姐的名聲,也暴露了江停的身份。”
“阿娘,你不要總是這樣對我一副不放心的樣子,我雖然不完全明白,可也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前兩天他們還問起了江先生,我都說那是我表哥的。”
黑暗中小孩眼睛清亮,他知道該怎麼保護姐姐,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包括江先生。
“真的是長大了。都能這麼跟你娘說話了。”
不再是那個隻知道招貓逗狗,上樹下河的淘小子了,說話都能跟著掰扯出道理來,宋李氏欣慰的點點頭。
不過他的一雙兄姊在他這個年紀,可是比他還要懂事,說到底是家裏的老小,到底是被慣著長大的。
聽著身邊的呼吸漸漸均勻,宋李氏的心思也不由得跟著飄得遠了一點。
如果早點遇上江亭,或許真的就——
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想什麼,宋李氏連忙將心裏的念頭打住。
這個話別人說說也就是了,自己怎麼也能胡思亂想呢?
先不說江停綿娘之間有沒有哪些想法,就說顧驄陳二牛這些人還不夠給綿娘找麻煩的嗎?
宋李氏艱難地翻了個身,麵朝牆,心緒紛亂,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前最忌諱的就是綿娘跟別的男子扯上關係,一點傳言都聽不得,現在怎麼還會主動想起綿娘和江停的事情來。
而且這兩個人也壓根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不說江停身上還背負著血海深仇,就說他們兩個,一個武功高強的刺客,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女娘,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怎麼能隨便聯想到一起呢,自己這個當娘的,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
宋李氏不斷的埋怨著自己。
一牆之隔的綿娘將匕首裝進了褡褳裏,躺在被窩裏,早已經沉沉入睡。
京都,碧水宮。
軟禁的日子百無聊賴,睜開眼睛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那一群太監,就算是偶爾有眉清目秀的,跟女子也比不了。
蕭宗羨向來無色不歡,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天,他就覺得受不了了。
想要找點有意思的東西玩玩,身邊的小太監有一個一個跟鋸嘴葫蘆似的,壓根就都不怎麼跟他說話,也就隻有伺候他飲食起居的時候是盡心盡力的,不用說了,蕭宗羨就算是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必定是受了囑咐的。
日子過得越發無聊,他隻能變本加厲的收拾這幫人。叫囂著要吃宵夜,等宵夜真的送上來了,有各種不滿意,手中的碗直接砸向了小太監,卻不想小太監身手利落的躲開了。
蕭宗羨沒想到對方竟然敢躲,當時就來氣了,站起來揚著手就要去打人,對方卻不卑不亢的低頭說道:“世子爺請自重。”
這個熟悉的聲音!
蕭宗羨眼前一亮,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禁軍守衛,低聲問道:“江停?”
小太監抬起頭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麵容映進了蕭宗羨的眼簾,本來應該是過目就忘得長相,現在對於蕭宗羨來說,卻是比堪比神兵天降。
“本世子就知道,就知道憑著江停你的身手,一定會進得來的,別說這裏是皇宮了,就算是東海龍王的龍宮,隻要你想,也能闖上一闖。”
他喜形於色,煩躁一掃而空。
“是王妃讓屬下進來的,王妃心裏十分的惦記您。”
“母妃?”
蕭宗羨神色正經起來。
江停低聲道:“您和王爺進了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王妃心下難安,打聽之下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在想對策。”
“想對策?父王那邊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