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緩緩抬起手指,手指在榮王父子之間來回滑動,被榮王一瞪,手指落在了蕭宗羨的身上,看著蕭宗羨的眼睛,手指最後卻是落在榮王的身上:“皇宮裏的地圖是榮王給我的,他已經與我們大王達成協議,一旦刺殺成功,他登基之後,自然會割十個城池給我們大王。”
榮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
蕭宗羨眼中現出困惑之意。
皇帝陛下怒不可遏,直接拿起紙鎮砸向榮王。
榮王偏頭避開,紙鎮砸向了他身後的蕭宗羨,蕭宗羨躲閃不及,被砸到了,額角頓時血流如注。
他望著父親的背影,似乎不敢相信她躲開了竟然不提醒自己。
榮王卻低聲罵了一句“廢物!”
眼看著紙鎮砸來,竟然都不知道躲開,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他閉了閉眼睛,心中暗道,自己一世英名,卻沒想到竟然養了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兒子。
“好一個殫精竭慮的皇叔,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輔政大臣,皇叔,這就是你的忠心耿耿,這就是你的殫精竭慮,你說的沒錯,你的忠心耿耿,你的殫心竭力,都是為了這片江山,為了謀奪這片大好江山!而不是為了朕,為了蕭氏。”
榮王陡然睜開眼睛:“陛下若是就此一口咬定,臣懷有二心,為臣不予爭辯,臣還是那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是皇帝也莫要忘記了,是誰,輔佐你坐穩這江山龍椅的,莫要輕信了旁人,毀了自家祖宗的基業。”
“輔佐?你?”皇帝陛下氣急:“從進來到現在,你此時此刻才自稱為臣,朕到是要問問了,你可有真心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你對朕心懷不敬早已,你口口聲聲的輔佐也不過是為自己玩弄權政,做你的攝政王而已!現在你已經連攝政王的虛位都不想擔了,你早就已經盯上朕的皇位了,若不是你手中沒有兵權,你恐怕早就已經謀反了!”
皇帝陛下一言戳穿榮王心底一直隱藏著的想法。
榮王冷笑,:“真是可笑,稚子之過,朽木誤國,皇帝此言此舉,實在是汙了天下臣工的忠心。”
“忠心,別人有,你榮王沒有,羨弟,你說,這件事情你可知道?”
蕭宗羨沒想到皇帝陛下會忽然點到自己,他望著父親,父親顯然已經氣急極,肩膀抖動,耳根處憋成了絳紫色。
額頭隱隱作痛。
他抬眼看著皇帝。
拱手道:“臣弟全不知情……”
“好啊,好啊,皇叔,你竟然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瞞著,想來你一定是另有打算。”
蕭宗羨試圖爭辯:“皇兄,臣弟不是那個意……”
“朕可是聽說了,你在西郊還有一處別苑,別苑裏住著的是一個已經懷有八九個月身孕的女子,都說女子十月懷胎,想來那名女子就快要生了,這
一胎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想必很快就可以見分曉了!”
榮王父子陡然變了臉色。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朕到是想要知道了,既然是榮王府的人,身懷有孕,你為什麼不將她接進府中,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還瞞的這麼緊,就連朕的皇嬸和皇皇弟都不知道?”
“您到底是在圖謀什麼?”
皇帝陛下彎著腰,盯著榮王的眼睛,看似給他爭辯的機會,實則已經將他釘死。
他除非肯坦言家中的那點醜事原由,若不然的話,無法取信皇帝陛下。
可是,那些事情如何說得出口,他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防備自己的王妃會下死手再讓那個孩子胎死腹中或者直接夭折。
蕭宗羨依然猜測到這其中的用意,心中隻覺得冷颼颼的,父王早已經看他不順眼很久了,若不是母妃竭盡心力的謀劃,恐怕這世子之位早已經保不住了,卻沒想到父王瞞著母妃坐下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
他果然早就防備著自己母子。
雖然早就已經有所預料,可是,猜測成真,還是讓人難以接受。
也對,這就是自己的父親,連兒子的女人都能睡,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而且,父親向來霸道,何時受人擺布過,恐怕心中早就已經對母親很不滿了。
榮王沒有回頭看自己的兒子,隻是凝視著皇帝陛下。
“這麼多年,到是本王小瞧了你。可就算是這樣,你又能如何呢?你又敢如何?”
他有信心,今天隻要皇帝陛下敢輕舉妄動,明天的龍椅就要換人坐了。
“皇叔想多了,朕能如何,隻不過是要暫時請你們父子在皇宮裏暫住,至於其他的事情,朕自然會查明真相,來人啊,請皇叔移步——嗯——宮裏你還是不要住了,皇家實在是出不起醜聞,這樣,委屈您一下,暫時先住進天牢去吧!”
榮王似乎早有預料他會這麼做,所以,並不意外,被禁軍統領押著向外走的時候,才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地上的北疆案犯早也被一起帶走了,屋子裏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蕭宗羨正要跟上,皇帝陛下卻忽然將人叫住:“羨弟,你且不急。”
蕭宗羨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父親,卻隻收到父親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轉過頭麵對皇帝:“皇兄莫非是想要挑撥離間?”
“羨弟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我同是蕭氏子孫,我怎麼會這麼做,不過是給你看點東西而已。”
蕭宗羨疑惑的看著皇帝陛下遞過來的脈案。
“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皇帝陛下當真是不再理會,徑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邊關告急,他有的忙。
蕭宗羨本來半信半疑,最後還是按奈不住好奇心,打開了脈案。
他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來竟然是一個身懷有孕的女子的脈案。
每三天一次診脈,負責的太醫竟然是太醫院的院首。
蕭宗羨沒多少耐心,可是,卻還是將這份脈案仔仔細細的看了下去,越是看到後麵,越是心驚。
太醫院的院首曆經三朝,醫術高明,尤其是再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這一方麵,從來不會出錯。
四個月的時候,已經隱隱有了跡象,可以看出來是個男胎。
到了五個月,六個月的時候,已經是斷定就是男胎。
這個時候,對待孕婦更加細心,補品補藥,都是經過仔細衡量敲定的,確定不會過頭,也不會不補。
一直到現在九個月,院首大人幾乎是守在孕婦的身邊,就為了這一胎能安然無虞的順利生產。
蕭宗羨微微笑道:“不知道這是哪位皇嫂要給皇兄添丁進口,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他看似平靜非常,實際上發抖的手正出賣著她內心深處的震驚。
他似乎篤定這一次榮王爺真的會全身而退,這大好江山他們父子也唾手可得。
可若是他父王不再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他跟父王之間,隔閡早已經越來越深,以父王對西郊別苑的人這等緊張的程度,恐怕這個孩子一旦出生,一定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到了那個時候,世子之位,或者直接說是太子之位,究竟會屬於誰,尚不可知。
皇帝陛下卻隻是笑笑,並未搭茬。
蕭宗羨有一種錯覺,總覺得自己這位向來窩囊貪玩的皇兄,早已經洞悉一切。
外麵太監在門口回稟:“忠勇侯顧驄求見陛下。”
皇帝陛下抬抬眼:“宣他進來。哦,對了,皇弟,你暫時也不能出宮,不過放心,你可以住在宮裏,不用去天牢,朕對你,還是很放心的,你雖然風流浪蕩,卻絕對不會做出有損我蕭氏皇族顏麵的事情來。”
這件事已經是第三次被提及,蕭宗羨心裏隻覺得針紮的一般難受。
一個失態,隻聽“撕拉”一聲,手中的脈案竟然被他扯成了兩半。
小太監連忙過來想要拿過脈案。
蕭宗羨卻生硬笑道:“皇兄恕罪,臣弟冒犯。”
“這算什麼,你我兄弟,朕是不會和你一般計較的。”
“多謝皇兄開恩。”
後麵那個字,他說的語氣格外的重。
皇帝陛下憂愁的一抹額頭。
門開了,顧驄穿著官服走了進來,看到蕭宗羨也在禦書房內,不禁一愣,不過還是跪拜過皇帝,得了允許,站立起來之後,這才虛偽的對著對方拱拱手,卻隻換來這位大舅哥的一聲冷哼。
他也不以為意,隻是十分誠懇的關心道:“世子這些日子身形消瘦,看起來是過得不好,隻是一個女子而已,你又何必這樣掛在心上,再說了,當初她能拋棄夫家,跟了你,你走之後,自然也會跟別人。”
蕭宗羨心頭再中一箭,隻覺得裏子麵子都被扯了下來,心中生恨,在顧驄耳邊低聲道:“顧驄,你小心著點,你對我三妹如此冷落,若是讓本世子知
道你心裏到底裝著誰,本世子定要她全家雞犬不寧。”
顧驄扯扯嘴角,笑的虛偽:“我對我的妻子好不好,你自可以去問她,不過我猜他是一定會告訴你,我對她很好很好的。”
蕭婉茵撐著臉麵,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夫妻不和,顧驄早已經摸清楚她的性子,外人麵前,隨著她折騰,反正於他無害。
皇帝陛下卻板起了臉,望著兩個人說道:“你們還真是天生的冤家,在朕的禦書房裏都能咬著耳朵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