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要講究衛生

兒子兒媳不孝順,這都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可她不能超不能鬧,吵起來鬧起來兒媳婦隻會比她鬧得更凶,她想老有所依,不想離開那個家,就要繼續當牛做馬。

悠悠的歎出一口氣來,心裏又安慰著自己,其實就算是當牛做馬又能怎麼樣呢,她不是為的兒媳婦,她是為了兒子和孫子,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孫子又是兒子的骨血。

她總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吃不好穿不暖。

這樣的想法被她放在心裏,似乎再多的不甘願都被碾壓了。

直了直腰,她繼續向前走去。

綿娘乖覺,去了桃源居之後,直奔後門,敲開門,院子裏的人看到是她,連忙笑著說道:“小宋來了,趕緊進來,周管事今天沒出門,就在裏麵等著你呢。”

綿娘笑著謝過,跟著進了院子。

後院和她上回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還是殺豬宰羊拾掇魚的,忙得不亦樂乎。

還沒走進廚房,就聽到張師傅的聲音在廚房裏響起。

“又有人挨訓了。”

開門的人不以為杵,好像對這樣的情景早已經司空見慣。

綿娘想想張師傅的那個脾氣,也覺得他要是不罵人才是真的怪事一樁。

不過還是好奇,都是一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真的就這麼挨罵,也能一直忍下去。

“沒辦法,誰家師父都是這樣,想要學本事,就要先學會挨罵,師父罵你是好事,罵的越嚴厲,說明對你的期望越大,哪一天要是真的不罵你了,才應該著急,那不代表你能出師了,隻能是說你讓師父失望了,罵不罵都是那麼回事,不願意浪費那個口水了。”

綿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竟是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

這麼說來這世上不光是女人生活不易,男人生活也不易。

進了後廚,才知道挨罵的是寶盛。

寶盛和她接觸半個月,每次去了她們家,宋李氏都會端出一碗新鮮熱乎的豆腐腦給他吃。

小夥子憨厚實在,就憑這碗豆腐腦,就認定了這位宋小哥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他今天早上還捧著豆腐腦吃得熱火朝天的來著,沒想到這會兒就被這個好兄弟給堵住自己挨罵了,當下尷尬又難堪,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綿娘見到他這副樣子,一時間竟然同情不起來,隻能強忍著笑意不讓對方太難堪。

張師傅看到寶盛的神色不對,一回頭,才注意到她,當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道:“來了也不吭聲,看熱鬧?”

綿娘搖頭解釋:“不是不吭聲,我隻是不敢吭聲,怕打擾到了您老人家。”

張師傅鼻腔裏哼出一聲來,緊接著卻連忙跑到門外。

綿娘還在納悶,就看到張師傅靠著門咳嗽了起來,一張臉咳得通紅。

立刻有聰明伶俐的徒弟端了水過去,綿娘也跟著走了過去,看著張師傅好半天才緩過來,問道:“您這是怎麼了,咳得這麼厲害?”

張師傅喝了一口水,壓了壓,臉色半天才緩過來,搖著手說道:“沒怎麼,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在床上倒了幾天,其他都好了,就是這咳嗽一直不好。”

“可不是這麼回事,您今年入冬就一直咳嗽,大夫都說是被這廚房裏的煙熏壞了嗓子,偏您自己不在意,一場風寒,到是嚴重了。”

徒弟不敢責備他不愛惜自己,也不敢勸導,隻能說出實情提醒著他。

張師傅混不在乎:“成天的煙熏火燎,咳嗽兩聲也是正常的,哪裏就有這麼多的說道。頂破天過了開春也就好了。”

綿娘仔細回想了一下前兩次的見麵,確定自己沒聽到這位張師傅咳嗽。

“您去年的時候就這麼說,也就隻是白天不咳嗽,晚上躺在床上,不還是咳嗽的厲害。”

這個徒弟應該是跟著他有一段年頭了,看著年紀比較大一些,要有二十七八了,說話也比其他人更大膽一些,像是寶盛就隻敢在一邊看著,連話都不敢說。

擔心著急什麼的到是都寫在了臉上。

張師傅不耐煩被徒弟這麼嘮叨,更別提還是當著一個小女娘的麵,他當即揮揮手將徒弟趕走,對綿娘說道:“你是來找老周的,我帶你去。”

綿娘點頭,張師傅回首對自己的徒弟吩咐了一句什麼,徒弟抬頭,略有些驚訝的看著綿娘,很快說了一聲“是”轉過身去了灶上,又回首叫了綿娘跟著他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掀開那道門簾,去到了那間屋子。

張師傅打發人去叫周管事,自己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屋門沒關,隻是放下了棉布門簾子,賊風嗖嗖的往裏鑽。

綿娘站在他的對麵,禮貌而拘謹。

他對著綿娘擺擺手,讓人坐下來。

“別讓我仰著頭和你說話,我晃眼睛。”

他這麼一說,綿娘隻能坐下來。

看著他伸手去拿茶壺,綿娘又連忙站了起來,拿起了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又順著他的意思給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熱乎又熨帖,衝散了身體裏的那股子涼意。

這才開口道:“您嗓子不舒服,是覺得裏麵總有痰沒咳出來嗎?”

他看了綿娘一眼,點頭:“沒有痰,我咳得是什麼?”

可咳嗽半天也隻是幹咳,綿娘摸著茶杯也不和他強嘴,隻是暗暗放在心裏。

綿娘在這個脾氣倔強的老頭麵前心裏就覺得怯怯的,她實在是怕這個老頭的脾氣。

張師傅看到她的那副表情,頓時氣得吹起了胡子:“你又不是我徒弟,我還能罵你嗎?”

是不罵,可您老人家也不怎麼客氣啊。

綿娘弱弱的在內心分辨。

好在很快周管事就過來了。

一手拿著賬本一手拿著錢。

掀開門簾看到綿娘的一身新裝扮,笑著點點頭道:“這身裝扮不錯,看起來是個精精神神的小夥子。”

他在張師傅身邊坐下來,笑意盈盈的看著綿娘。

綿娘很少被人這麼誇讚,臉上頓時有點發燒,不過仗著她最近的確是曬黑了,所以完全看不出來。

拿著茶壺給周管事倒了茶,送到她的麵前。

“我娘給我做的,帽子鞋都是。”

她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情不自禁的炫耀著母親對自己的好。

周管事不明就裏,隻是笑著點點頭,道:“年輕人,就應該穿的精神點,更別說你還做著這個營生,一眼看上去幹幹淨淨的,才讓人覺得你的東西能放心的吃下去。”

他掃了一眼,綿娘確實愛幹淨,雖然手上有凍傷,可十個指甲修得幹幹淨淨,身上的衣服也不見一點汙漬。

隻是鞋上沾了點土,這個講不了的。

到底是女孩子家,比起男人來真的是可以說很愛幹淨了。

周管事和張師傅對視一眼,又暗暗點了一回頭。

張師傅卻很不滿意的說道:“這就行了嘛?還是差許多吧!”

綿娘看著他:“您說。”

張師傅搖搖頭卻又不肯說了。

綿娘有些著急,頓時將那些怯意都扔到了一邊,隻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還有哪裏做的不好,見張師傅不說話,連忙追著問道:“我年紀輕,見識少,很多事情不周全,這事情我心裏知道,我也不怕你們笑話,其實我不怕被人說,就怕沒人肯教我。”

綿娘五官娟秀,眼神清亮,不管是說什麼,總讓人覺得誠意十足。

周管事看著她這副樣子就笑了,對著張師傅說道:“你可別吊著了,瞧把這孩子給嚇得。”

張師傅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滿意他這樣的插嘴。

不過也確實不在賣關子了,指了指自己頭上戴著的白色高帽,對著綿娘說道:“單獨做個圍裙,做個帽子,帽子不見得非要用這個顏色,將頭發罩住,圍裙不要幹什麼活都帶著,就隻做豆腐的時候帶著。幹淨,講究可不是表麵功夫,還要做到骨子裏。”

他在廚房裏忙了一輩子,煎炒烹炸為的都隻是口中的這點嚼穀,對這方麵自然十分在意。

綿娘虛心受教,忙不迭的點頭:“還有嗎?”

“沒有了。”張師傅又開始沉默,不過又瞬間站了起來,匆匆走到門外,又是一陣幹咳。

周管事很擔心的看著他。

綿娘連忙將他的茶杯裏重新倒滿了水,跟著送到門外。

張師傅這一次咳嗽的輕了一點,不過還是好半天才緩過來,再次做下來的時候,一張臉憋得通紅,眼睛裏還有著水汽,都是咳嗽鬧得。

沒人敢笑他,

周管事不無擔心的說道:“大夫說讓你吃枇杷膏,你吃了嗎?”

張師傅聞言神色一頓,然後說道:“吃了吃了。”

他不耐煩的擺手,又說道:“那個東西真的不好吃,我這都多少年了,也不是什麼大病,熬過這個冬天就好了。”

周管事半信半疑:“你別舍不得那兩個錢,也別小看這個咳嗽,早晚將你的那顆心和肺子都咳嗽出來,你就該知道急了。”

張師傅拽著他坐下來,似乎極其不願意聽他這樣嘮叨。

轉而對綿娘說道:“我剛才說的你可都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