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娘曉得那些人一直在背後看著她,還聽見他們的議論聲,頓時更加羞臊起來,不由得有幾分急躁,加快了腳步。緊走兩步。
杏花追了上去,卻是止不住的笑聲。“怎麼,綿娘,羞到你了?”
可不是羞到了嗎紅著一張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背後還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話題自然是圍繞著她的。
什麼“長得不錯。”“蠻好看的。”“要不秀才怎麼會把人娶到家裏呢。”
說的太直接了,扛鎬頭的男人們說話總是這樣的,不會遮遮掩掩,他們的話題永遠是圍繞在別人家媳婦和孩子身上。
杏花也實在忍不住了,笑出兩排白牙,顯然,離開婆婆的媳婦子總是少了許多拘束,自在了好多,連笑容都放開了。
“真的害羞了,臉皮恁薄,也沒說啥啊,顛來複去就那麼幾句話。”
可不就是那麼幾句話嘛,再多了也沒什麼,綿娘雖然成了親,但是未經人事,對異性的誇獎也好,議論也好,總是存在抗拒性,不是那麼習慣的。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索性什麼也不說了,悶頭隻顧走路,也不管杏花一直在笑她。
離河邊不遠,不過是幾步路,走得快了點,杏花到的時候,綿娘已經將衣服泡好了。
搗衣杵一下一下的砸在衣服上,清淩淩的河水倒映著兩個人的身影。
杏花有意逗她多說話,還是考慮到她的情況特殊,那樣的情況下嫁過來的,也不知那個大伯娘和秀才會對她怎麼樣。
不過綿娘話的確不多 ,再多的也不說什麼,還是主要聽杏花和她說。
兩人倒也說的痛快,還是說的太痛快了,杏花一個沒注意,搗衣杵打在了手上,疼得厲害,捂著手指頭皺著眉頭,眼淚都流下來了,綿娘也急了,趕緊站起來想要看看她的手指砸的什麼樣,卻不想一不小心帶撒了整個木盆,裏麵的衣服都撒出來,順著河水就衝走了。
杏花顧不上自己的手指頭,指著河裏七零八落的衣服喚著綿娘。“快點,快點,綿娘,衣服衝走了。”
綿娘在河沿上撈了幾次都沒撈到,隻能下了水去撿。
河水打濕了鞋襪,也隻撿回來幾件衣服,有兩件還是被衝出去好遠,沒辦法,隻能再繼續追上去。
杏花護好衣服,這回不敢大意了,看著綿娘離衣服越來越遠也是著急。
破家值萬貫,就算是兩件棉布衣服,對於莊戶人家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好在河水不深,剛過膝蓋,綿娘在水裏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裏是河的上遊,水流頗快,衣服越飄越遠,卻是怎麼追也追不上了
綿娘咬咬牙,擦擦額頭上的汗,回頭看看一臉急色的杏花,也知道,再想想豆腐娘子那個人,也知道這衣服不拿回來肯定沒完的,隻能咬著牙快步追過去。
本來很小心的,卻不想還是腳底下踩到了石頭,一個不察坐在了河裏。
綿娘摔得生疼,衣服還拿不到了,她的挫敗感好難受,抬眼望去,卻看見遠處的一個人,站在河裏,等著衣服衝到他那裏,彎腰,伸手撿起來,輕輕鬆鬆的,不費力氣。
那人 慢慢的向她走過來,迎著太陽,看不清臉,隻看見他頭戴金冠,身穿黑色錦袍,腰掛玉帶,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皂靴,一身貴氣,高大英挺,威武不凡。
漸行漸近,迎著陽光的男人讓綿娘看不清麵容,隻有高大的身子和一身華服,給人熟悉的感覺。
綿娘顧不得疼痛,眯著眼睛看著那個身影慢慢地來到麵前。
“這衣服是你的?”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沒有讀過書的綿娘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好聽的聲音,隻覺得這聲音和家裏的阿哥阿爹他們都不一樣,和秀才透著文雅病氣的聲音也不一樣,很好聽很好聽,聽了一遍,還想再聽聽,這麼一想,心中又覺得羞恥,她的身子卻不由得後退兩步,拉開自己和那個男人之間的距離。
“嗯,是你的吧?”男人皺著眉,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似乎正因為她的舉動而不悅。
這聲音有點熟悉,綿娘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她低下頭才發現方才在水裏濕了半身的衣服,此刻將她陷入了一個更加羞窘的境況裏,令她在這陌生的男人麵前,綿娘耳根子都紅了,臉也發燒,她想要遮掩,兩隻手卻是徒勞無功的遮住了小腹那一塊。
衣服遞到她麵前,她又顧不住遮掩了,隻能伸手去接衣服。
濕漉漉的裙子裹著兩條纖細勻稱的腿,麵前的女娘臉紅的不像樣子,耳垂也呈現出相同的淡粉色。
她不敢抬頭,看不清神色,顧驄卻能感覺到那份羞澀與慌亂,還有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
這麼個小人兒,站在他麵前,對著自己嬌羞無限,男人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可不是滿足嗎,想想啊,找這麼個小人兒,費了他多大力氣,原本隻是遠遠地看上那麼一眼,他隻記得個模樣,卻連她是誰家住在哪個村子都不知道,他還是打聽過了後來才知道,那條河下麵是田家灣。
當時他二話不說,就找去了,卻沒想到,他撲了個空,在田家灣繞了一天,也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顧驄萬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
不能不謂之驚喜。
衣服被這可人疼的小娘子接過去了,顧驄卻不鬆手,一直拽著,一雙深邃的眸子的看著那個隻顧著低頭的小人兒,從她的低垂的粉頸到削肩素腰,再到兩條纖細的長腿,他的眼神黑沉沉熱辣辣的。
“女娘,就這麼就將衣服拿走,都不道謝嗎?”
這男人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隻不過語氣實在太過輕佻,這份輕侮讓人心裏生厭,綿娘不由得抬頭看一眼,才發現,這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再看看一身華服,輕佻的神色她總算想起來了。
“你……”
被人如此調戲,綿娘緊張的說不出話來,語氣裏帶著焦急。
“我怎麼了?”顧驄低下頭,聞著近在咫尺的女兒香,不由得心旌神蕩。
“女娘可知道,為了找你,小爺可是費了莫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