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我準備好了

沒多會兒,啞巴進來了,手裏提了個酒瓶子。

酒壯熊人膽,他這是給自己撐場麵。

我不禁冷笑,喝的更多一些更好,一剪刀下去了他還不知道痛了。

我緊緊的捂著胸口的剪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他連續喝了好幾口酒才放下酒瓶子,那酒味道特別大,劣質的白酒喝下去了對人腦子損傷極大,不過也要長年累月的喝。

此時,他開始解開身上的扣子,露出黝黑的皮膚,身上很大一塊傷疤,看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傷的,也沒有好好的接受治療,傷疤很難看,糾起來的肉疙瘩就像一塊塊肉瘤子,看起來十分的恐怖令人作嘔。

他搖晃了一下,爬了過來。

我繼續說,“你想做了嗎?那你洗了嗎?我要是得了婦科病也不會生孩子的。”

他該是知道這個的,相信村子裏麵得了婦科病生不了孩子的人不少。

他愣了會兒,對我一點頭。

我也點頭,擺正了一下姿勢,“那來吧,我準備好了。”

我主動他卻不動了,一雙三眼白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瞧,比劃了一會兒作罷,拿了紙筆出來。

他竟然還會寫字,字跡很難看,歪歪扭扭,我辨認了很久才認出來,他在問我叫什麼。

我想了一下,隨便胡說,“我叫張朵。”

他重重點頭,跟著又寫,“你想家嗎?”

我沒有家,這輩子怕是都不會有家了,任何人都想占我為己有,卻從未叫我有過回家的感受,包括卓風也經常叫我感覺到不安,我怎麼會有家呢?

沒有家又哪裏來的想家?

我搖頭,“我沒有家。”我繼續胡說八道,“我被賣過很多次了,生過孩子,最後還是被賣了,你還會把我賣掉嗎?”

他使勁搖頭,咿咿呀呀了一陣就頹然的依靠在炕頭的一角,耷拉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看著他臉上的愁容,該是想到了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良久,他繼續寫,“我不會放你走的,我花了好多錢,攢了三十年的錢。”

他三十歲了?我看著不像,估計也就二十出頭啊,估計是因為在這裏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看起來的確是老成,可人的年齡是無法掩蓋的。

我深吸口氣,無奈的說,“你三十多了嗎?我才二十五歲啊。”

他怔忪了一會兒自己低頭算,搖頭,比劃了一下,他才二十。

我好奇起來,“那你說你攢錢三十年了,是什麼意思?”

他繼續寫,“我爹攢錢三十年,為了給我娶媳婦,他沒看到你買回來死在了路上,前天才埋的。”

原來是這樣。

他爹是不是也將他媽媽買來的?如果是,那就活該。

我繼續問,“你媽媽也是買來的嗎?”

他點頭,又搖頭,繼續寫,“不知道,不過她跑過無數次又回來了。”

那就是買回來的吧,不過作為母親多半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肯定是放不下他才回來,不管因為什麼,能夠回來還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我突然惆悵起來,想起我的媽媽,她現在在哪裏,當年生了我看到我是女兒的時候該是怎麼樣一種心情?可現在呢,她又去了哪裏?

她已經不能生育了,抓著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過日子,將我給她的錢全都給了那三個兒子,想來也真是可悲。

我有什麼錯呢,一出生就被嫌棄,掙紮了九年,到底還是沒能逃脫被賣掉做生育工具的命運,真是悲哀啊。

我一陣感歎,胡思亂想起來,或許是因為炕太熱了,渾身起了汗珠子,我下意識的扭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碰到了懷裏藏著的剪刀,再看向啞巴,他竟然靠著牆壁睡著了。

鼾聲四起,看樣子是喝多的緣故。

他才二十歲,我二十歲的時候還在上學,什麼都不懂,眼前的啞巴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他要走他父親的老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這樣的窮山溝裏麵買賣婚姻,生兒卻賣女。

不過因為年齡小,他的很多想法還沒促成,現在叫他改變還是很簡單的,可我不知道能有多少時間跟他周旋。

漸漸地,困意襲來,我穿好了褲子,抱成一團,也睡著了。

早上,天蒙蒙亮,一陣吵嚷,床上的啞巴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看看我,又看看外麵,對我搖頭,蹬了鞋子就出去了。

外麵老婦人大叫,罵他是廢物,一個女人都敗弄不好,是不是要她親自來教。

啞巴咿咿呀呀了一陣,老婦人也出去了,他再次回來,揉了揉還有些困意的雙眼,看著我,伸了伸手,還是放下了。

他寫給我說,“我不知道怎麼做,外麵人會笑話我,你別跑,我肯定對你好,我們慢慢來。”

我舒口氣,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哭,這個結果正是我需要的,可我也在擔心,長年累月的因為他的善良叫我改變了什麼想法,我想逃走,非常想,可時間久了呢?我發現我不想走了呢?

我無法形象那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子。

我吸口氣,無奈的點頭,將手臂上另外一個鐵鏈子遞給他,“給我解開吧,我不跑,我也跑不了,這麼冷我能跑到哪裏去,肯定就凍死了,我也想過好日子。”

他嘿嘿一樂,立刻給我解開了,還伸手抓了一下我的手,黑乎乎的臉上紅了一片,轉身就走了。

我怔楞著,看著被他剛才捏紅了的手腕,下意識的縮回來,狠狠地在身上擦。

陳然,我是熱心的,我是抱有怨恨並且無比痛恨的。

我要逃走,隻是現在我要做的事摸清楚這裏的情況,在他們不防備的情況下逃走才行。

我穿好了衣服,洗了把臉,這裏的水味道很大,不像是汙染,更像是因為山泉水的一種特殊味道,洗了臉沒有東西擦,臉上幹巴巴的,一層皮都要裂開了一樣。

我推門出來,頓時一股冷風夾雜著風沙吹到了臉上,我驚得連連後撤,鎖了脖子,冷的渾身顫抖。

這裏冷的令人骨頭都疼,一眼望去,滿眼的黃圖,沒有任何樹木,即便有也是幹巴巴的幾隻枯枝,隨著風沙搖擺。

不用懷疑,這裏是最貧窮的西北高原,想走出去,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