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許靜書總是在不經意間跟範丹青聊到一些課業方麵的事，範丹青性格比較內向文靜，但聊起專業方麵的東西就會變得很認真很健談。聶大姑自己也是學醫的，知道學醫有多困難，對範丹青的專業態度也很欣賞。
一頓飯下來，原先對範丹青還有點不滿的聶大姑也想開了。
是兒子娶媳婦，又不是她娶媳婦，操這麼多心幹什麼？
吃過飯，又聊了好一會兒，許靜書就打算功成身退。
夏國鴻要送她回去，她沒答應。
快走出家屬院的時候，一個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的籃球，把她砸了個正著。
“嘶……”當時籃球是朝她臉飛過來，她下意識用胳臂擋了一下，臉沒事，胳臂被砸得生疼。
“砸到人了？喂，你沒事吧？快跟我回家我給你擦點藥。”幾個少年有男有女圍過來，非要讓許靜書去家裏給她上藥。
許靜書迷迷糊糊就被他們帶到了其中一個少女的家裏。
她卷起袖子，胳臂上淤青了一塊。
少女就找出家裏的藥酒給她揉，另外幾個少年人嘰嘰喳喳指揮她，一會兒說藥酒倒多了，一會兒說她揉的手法不對，一會兒說她方向錯了，少女氣得把他們都趕出去，耳根子這才得到片刻的安靜。
少女給許靜書擦藥的時候，門口處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許靜書注意到少女的身體在聽到開門聲時瞬間緊繃起來，她看向門邊方向的眼神帶著緊張和害怕，以及，驚恐。
嗯？
許靜書覺得少女的情緒太過複雜，也對這開門的人好奇起來。
門推開，許靜書看清進來人的臉後，腦中隻有一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許同誌，你怎麼在我家？”推門而入的人正是許靜書這幾日想見，卻不得其法見不著的嚴高明。
許靜書也一臉錯愕，“這是你家？”
嚴高明點頭。
剛才給許靜書擦藥的少女，朝嚴高明喊了一聲爸爸。
“方才幾個孩子打籃球，不小心砸到我。見我受傷，他們覺得愧疚，才將我帶回家擦藥。”許靜書驚訝錯愕過後，神情恢複如常，還抬了抬自己的胳臂讓嚴高明看清自己胳臂上那塊淤青。
看清她胳臂上的淤青，嚴高明心底的懷疑方才散去。
他上前對許靜書道，“家裏孩子不懂事，害許同誌受傷，我替孩子跟許同誌道歉。”
“不用，他們也不是故意的。”許靜書道。
淺淺交談幾句，許靜書便起身告辭。
嚴高明送她出去。
到了門口就聽嚴高明的女兒說，“爸爸，我等下要去百貨大樓買東西，晚上我就不回來吃飯了。”
“不要回來太晚。”嚴高明對這個女兒態度很好，還從錢包裏拿錢給她。
末了，又說，“算了，我送你過去吧！剛好我也要去那附近辦點事。”
然後又對許靜書說，“許同誌，你家住哪裏？如果順路的話，我順便送你回去。”
許靜書說了自家住的地方，跟去百貨大樓還挺順路。
片刻後，三人坐上了嚴高明的那輛黑色小汽車。
“許同誌原來是醫學院的高才生，難怪這麼聰明。”短暫的交談後，嚴高明已經從許靜書口中知道了一些她的基本情況。
包括，她老家是哪裏？在哪裏上學？家庭情況等。
許靜書搖頭道，“嚴同誌過獎了，我就是個普通人，隻是運氣比較好被鍾老收為弟子。恰好我對學醫又很有興趣，在這上麵肯吃苦罷了。”
“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吃苦拚搏的人，非常值得欽佩。”嚴高明對許靜書頗為欣賞的模樣叫坐在後排一言不發的少女，好幾次都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偷偷去看許靜書。
而許靜書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嚴高明把許靜書送到路邊，許靜書下車後再次跟嚴家父女道謝，看著車子離開才轉身走進巷子回家。
車上，嚴高明一邊開車，一邊通過後視鏡掃了眼後排坐著的少女冷聲問，“你什麼時候這麼熱心腸了？”
“是他們說……我，我錯了，爸爸我以後不敢了。”少女臉色煞白，身體因為害怕而顫抖得厲害。
“下回再敢把人往家裏領，你知道什麼後果。”嚴高明淩厲的視線通過後視鏡落到害怕得瑟瑟發抖的少女身上。
少女嚇得渾身瑟縮連連點頭，“我知道了，謝謝爸爸。”
“回去跪兩個小時。”嚴高明冷冷說。
“好的，爸爸。”少女急忙點頭應下，仿佛深怕點頭晚了就錯過了似的。
跪兩個小時，對她而言是最輕的懲罰了。
少女心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瑟瑟發抖的身體都逐漸緩和下來。
怎料，接下來嚴高明又說了一句話，叫她臉色比先前更難看。
“算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個伯伯家做客。”嚴高明說完這句話，就見後排的少女當即露出一副驚恐害怕的模樣，在她情緒變得激動之前，他又說，“甜甜，聽話。”
短短四個字，仿佛寒冬臘月迎頭澆下的一桶冰水。
把少女的驚恐害怕及心底深處的不安全都澆滅。
少女雙手抱膝坐在後排，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生機，就像被抽空了靈魂似的。
*
自從那日，許靜書搭乘嚴高明的順風車回家後。
沒過幾日她又遇到了嚴高明。
這次，是學校組織去孤兒院當義工。
孤兒院裏的孩子，有一部分是女孩被父母丟棄，有一部分是身體有缺陷，還有少數一部分是因為其他原因被送到孤兒院。
許靜書作為這次的義工之一，她還有個任務就是給這些孩子做簡單的身體檢查。
本來這種事應該專業的醫護人員來做，但現在國內醫療資源緊缺，孤兒院也沒有那麼多錢送孩子們去醫院做身體檢查。
孤兒院的院長跟醫學院的一位教授是朋友，就求到教授身上，那位教授就想出這樣的辦法。
醫學院的學生雖然還不是真正的醫生，但給醫生打下手還是沒問題。
這樣一來，隻要醫院那邊派出少數醫生就行了。
許靜書跟嚴高明就是在孤兒院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