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車廂裏擠滿了人。
有人站著，有人坐在地上，還有人躺在過道上。
小孩的啼哭聲，各種口音的方言大聲說話聲。
隔段時間會有火車上的工作人員推著賣貨的小車過來，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大聲說，“花生瓜子礦泉水……讓一讓，腿收一收，前麵的起來讓個路。”
這時候，過道裏的人都站起來拚命往兩邊擠，給賣貨的小推車讓出一條道兒來。
到了吃飯的點兒，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氣味。
肉香味，鹹菜味，自家做來沾餅吃的大醬味，充斥滿整個火車車廂。
“兄弟，麻煩讓讓。”身材高大的男人擠過層層疊疊的人群，去車廂另一頭打水回來。
回到位置上坐下，男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說，“這人也太多了，我剛才去打水，那邊都是人，差點連水都打不著。”
“沒辦法，這年頭坐票不好買，臥鋪票又貴又不好買。”男人旁邊坐著的女孩生的明豔美麗，尤其是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給她明豔的長相起減少了幾分攻擊力，尤其是笑起來，眉眼彎彎叫人覺得親近。
男人把剛打回來的熱水打開瓶蓋遞給她，一邊問她，“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媽煮了些雞蛋，讓我們路上吃。你要不要吃兩個墊墊肚子？”
“好呀。”女孩點頭。
男人就對坐在最外麵位置上十三四歲少年說，“明堂，你把吃的拿出來，就在你腳邊那個包裏。”
“嗯。”霍明堂應了聲，彎腰去包裏拿吃的。
這時，坐在對麵位置上的一對男女就說，“我做了些醬餅和醬肉，這東西正好適合車上吃。”
說話間，女人已經從座位下麵拉出來一個蛇皮袋打開，從裏麵把吃的拿出來。
男人懷裏，抱著個睡得正香的小娃娃。
這一行人不是別人，就是去首都的許靜書等人。
本來，應該有更多人的。
可因為霍青阮還有比賽暫時不能去首都，加上霍父霍母怕自己跟著去了首都，到時候見到宋慧母女被她們一哭二求就心軟，索性就先留在家裏。
讓霍青岩帶著霍明堂先去首都，最好想法子把霍明堂的戶口遷回來。
而他們，則是打算等阮阮那邊比賽完能去首都的時候，再一塊去。
再有就是許小弟，他因為聰明，已經跳級去了高三。
還剩最後半個學期，他打算在家參加完高考，去首都上大學跟家人彙合。
左右不過就半年的時間，許靜書和大哥也就由他去。
大人都覺得坐火車是種煎熬，唯獨什麼都不懂的小肉團子，對坐火車很好奇，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到處看，對什麼都很好奇的小模樣別提多可愛。
長達三天的火車終於到了首都，走下火車那一瞬間，許靜書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第一次覺得空氣腳下踩著不會晃動的地麵，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是件那麼幸福的事。
“大哥嫂子，你們要不要帶團子去上個廁所？”還沒出車站，許靜書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指著旁邊的廁所問。
“我去。”王秀秀把兒子往許大哥懷裏一塞，腳步匆匆地朝廁所走去。
許大哥把兒子塞給許靜書，丟下一句，“我一會兒就回來。”也去了。
霍明堂沒出聲也去了。
車上大家都沒敢吃太多東西，水都不敢多喝，就是不想在火車上上廁所。
那種搖搖晃晃的感覺太沒安全感了。
等他們回來再換了許靜書和霍青岩去。
廁所人有點多，許靜書去的時間有點長。
霍青岩就在門口等著她。
他們回去找到許大哥他們，就發現少了個霍明堂。
就問，“明堂人呢？”
“不知道啊，剛才一個晃神就沒影了。”許大哥抱著兒子也正到處張望找人呢。
王秀秀看著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就有些急了，問，“他不會是遇到壞人了吧？”
“不至於，再等等。”霍青岩這個親叔叔反倒是最冷靜的。
他們就站在原地沒動，等霍明堂回來。
大概五六分鍾後，霍明堂回來了。
他手上還抓著一個比他矮小半個頭的少年。
不知道少年說了什麼，霍明堂抬手往他腦袋上打了一下，少年才耷拉著腦袋不吱聲了。
“這你朋友？”霍青岩瞥了眼明顯不像朋友相處的兩個少年，明知故問。
霍明堂搖頭，抬腳在少年小腿上踢了一下說，“東西拿出來。”
“我都說不是我拿的，霍明堂你耳朵聾了是不是？”被霍明堂抓住的少年瞪了他一眼說。
“我數到三，不拿出來我就把你送去火車站旁邊的警局。”霍明堂不為所動，開始數數。
數到二，少年就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包東西扔給霍明堂，咬牙切齒地瞪他，“這下可以放我走了嗎？”
“下回招子放亮點，再犯我手上爪子給你打折。”說完霍明堂就把人放了。
少年像隻滑不溜秋的泥鰍似的，鑽進人群裏三兩下就沒影了。
許大哥盯著霍明堂手裏的小包看，左看右看都覺得眼熟。
就問，“明堂，你手裏東西給我瞧瞧，我怎麼覺著這麼眼熟呢？”
許靜書無奈看向自家大哥，指著那小包上繡的字說，“大哥，這就是你的包。”
“啊？”許大哥傻愣愣地看向許靜書。
腦子一下子還沒轉過彎來。
倒是王秀秀，從霍明堂手裏接過那個包一看，沒好氣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對，這是我給你做的，上麵還有我繡上去的字。”
許大哥瞪大眼睛，伸手去摸自己衣服口袋。
然後發現，他放在衣服裏麵的口袋的東西沒了。
“這真是我的，怎麼跑那小孩手裏去了？”許大哥打開小包一看，果然是他的東西。
看他這副啥樣，王秀秀都扶額。
許靜書也沒眼看，姑嫂兩對視一眼都不想說話。
還是霍青岩開口解救了未來大舅哥，“剛才那少年應該是這片地慣偷，你回想一下之前是不是被他撞到過？”
“對啊，剛才人多他撞了我一下。原來就是那時候把我東西偷走的嗎？我真是一點都沒感覺到。”許大哥還一臉感慨。
許靜書嘴角抽抽兩下，心說：大哥，你那副佩服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再看王秀秀，果然已經受不了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然後跟霍明堂道謝。
“明堂，剛才多虧你幫忙，不然東西肯定要不回來。”
霍明堂搖頭，沒說話。
他們也都習慣了霍明堂的寡言少語。
小插曲過後，一行人就出了火車站。
走出去，就看到好多人舉著牌子接人。
掃了一圈，在一塊牌子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許靜書帶著人走過去，對方是個穿著軍裝的男人。
待霍青岩看清接他們的軍裝男人長相時，眼底飛快閃過一抹震驚。
隨即，是不動聲色的打量。
當軍裝男人眼神看過來，他瞬間又恢複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