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童話最後還是沒講成。
許靜書實在不忍心荼毒祖國未來的花骨朵。
尤其這朵小花骨朵兒還這麼軟萌可愛。
她講了個小故事,就把小花骨朵兒哄回屋睡覺去。
屋裏,隻剩下她和昏迷不醒的霍青岩。
跟之前每天一樣,邊跟他說話,邊給他按摩。
“你說這人心怎麼就能這麼惡毒呢?為了錢當真是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
霍青岩聽出她此刻心情很不好,有心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可任由他費盡全力也張不開嘴。
不行,還是不行。
相同的事他每日都在重複,他想醒來,可有心無力。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籠子中的困獸,無論他如何掙紮都掙不脫這個牢籠。
且,他還發現自己現在每日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時常忽然就失去知覺,在她給自己按摩的時候才會“醒來”。
起初,他很慌。
後來發現,慌也沒用。
他反倒是冷靜下來。
經過這幾天的細心觀察,他發現隨著她每天來陪自己說話,幫自己按摩,那層對自己的束縛好像就變弱了些。
每次他從昏睡中醒來,就會發現自己似乎變得更強了。
他有感覺,他快要醒了。
就差一沉窗戶紙,捅破就能醒。
他現在就在等那個契機。
片刻後,許靜書幫他按摩完,幫他把被子蓋好就起身離開。
霍母見她出來,趕緊端著一碗糖水過去給她,“辛苦你了,喝口水歇會兒。”
“不辛苦。”許靜書笑著接過糖水喝了一口。
霍母對她一直不錯,水裏放了不少白糖喝著甜滋滋的。
喝完糖水她準備回家,卻被霍母拉住手腕,“靜書,老霍想跟你說會兒話。”
霍叔要跟自己說話?
許靜書眼中滿是詫異。
說實話,她算是間接救了霍國強的命,但他們卻並不算多熟悉。
平日來霍家他多數在屋裏,就是碰到也就是她喊聲霍叔,他應一聲,僅此而已。
現在,霍母卻說他想跟自己說話?
這讓許靜書如何不詫異?
“霍叔,您找我?”霍國強坐在堂屋椅子上,霍母回屋陪著女兒,許靜書過去就先喊了聲霍叔。
霍國強指了指椅子讓她坐,等她坐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說,“三個孩子裏,我最對不住的就是青岩。當初,家裏遭難,老大跟我一起下放,阮阮還小都不記事,你嬸子那身體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這個家全靠青岩這個半大的孩子撐起來。”
“不瞞你說,當時我都做好了家破人亡的準備。可青岩那孩子卻熬過來了,那個以前隻知道胡鬧的孩子一夜之間長大了,撐起了這個家,替我扛起了那份責任。我現在還記得,他給我寫的第一封信,裏麵那句:爸,我和媽還有妹妹在家等你和大哥回家。那段時間,我閉上眼睛都是那孩子為了撐起這個家受的苦。”
許靜書安靜地聽著,也多了幾分不滿。
既然知道,為什麼又要傷害他?
霍青岩上次喝醉抱著她哭得像個孩子,邊哭邊說他爸媽不要他了。
若非他們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他怎麼會哭成那樣?
突然,霍國強話鋒一轉,毫無預兆地說“我做了一件錯事,錯得離譜。”
“跟我有關?”許靜書大概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霍國強接下來就說,“我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就想拆散你們,我錯了。”
許靜書絲毫不意外他的話,待他說完,她才問,“為什麼?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您對我不滿意嗎?”
她很不解,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同時,她也剛知道,原來他竟然還想過拆散他們。
霍青岩什麼都沒說。
“你很好,是我的錯。”霍國強歎了一口氣,懊惱地說,“老大下落不明,我們隻知道他還活著在為國家做事,至於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完全不清楚。我有了私心,想讓青岩跟秦家那姑娘結婚,想著這樣或許能幫到老大。”
“這樣對霍青岩來說太不公平。你心疼大兒子下落不明,心疼阮阮年紀小,心疼嬸子身體不好,那誰來心疼霍青岩?不能因為他夠堅強,有責任心,看重家人重情重義,就逼他做出犧牲,憑什麼?”許靜書心跟刀紮似的疼得難受,同時又覺得很憤怒。
家裏遭難,需要有人留下來照顧家人,就把霍青岩留下。
大兒子下落不明,作為父母他們擔心他,就枉顧霍青岩的意願,逼他放棄自己喜歡的人去和一個不喜歡的女人結婚。
憑什麼?
他們是人,他就不是人,不用在意他的情緒了嗎?
許靜書真的好心疼,也好生氣。
她太了解霍青岩,知道在他心中家人的位置有多重要。
也因為了解,她才會如此心疼他。
霍父霍母的行為,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我錯了,我早就後悔了,就是拉不下麵子跟他道歉。等他醒了,我會跟他道歉。”霍國強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幾巴掌似的。
短暫的沉默,許靜書問,“您專門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嗎?”
“這是我的私心,別怪你嬸子,她一直不讚成。”霍國強苦笑著往下說,“你是個好姑娘,青岩是個有福氣的。哪天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你可以打這個電話。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要打。”
霍國強念了一串數字,再三叮囑。
許靜書將號碼記下,問他,“什麼地步才叫萬不得已?前些天那樣,還不算?”
霍青岩出事昏迷不醒,他突然被抓走,就當時的情況而言還不算?
“不算。”霍國強搖頭,嚴肅地說,“如果哪天我突然死了,你們被逼到絕境,有人想讓你們一輩子翻不了身,想把你們趕盡殺絕的時候,就是萬不得已。”
許靜書瞪大雙眼,脫口而出,“那不叫萬不得已,叫家破人亡。”
“差不多。”霍國強苦笑說。
她還想問,霍國強卻說,“時候不早你該回家了。剛才的事,誰都別說,真到那時候再告訴青岩。”
“霍叔,您到底……”瞞了多少事?
許靜書話到了嘴邊,又發現自己沒有立場問出這句話。
一時間,她對霍國強的情緒變得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