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利果然是個頗有心計的人,懂得怎麼拿捏人心:給你一點甜頭,再給你一個警告,接著又是個甜頭。
讓人七上八下,要是心智不穩定的,被這麼一帶,再清醒的腦子也會迷糊。
同樣的,吳天利也是用這招告訴季雨歌,自己不但身份神秘,而且富可敵國,說白了,也算是一種威脅。
本想著今日有所突破的季雨歌再次無功而返,心煩意亂。
煩的是之後吳天利怎麼都不肯把話題引到“夫君”上,就說明日那人就來了。
季雨歌唯一能想到的是,這其中出了什麼烏龍。
玉琅王來湖州城,湖州的狀況還隱瞞得下去嗎?
林東歌下午沒去城西,而是來到了城東。既然已經告知了劉青,必然也要告知黃虎。
可是……
雖然吳天利說沒有派人再盯著自己了,可城東不比城西,這裏的人更多,恨吳天利的人自然也是大把。
隻可惜,大部分都是讀書人,隻有黃虎是其中為數不多的習武之人。
這裏家家戶戶雖然沒有城西那麼破敗,但也沒好到哪裏去,林東歌在路上閑逛著,慢慢接近黃虎所住的房子。
隻是才剛走兩步,忽然有人上前阻攔,定睛一看,是之前在路上巡查的官兵。
“小姑娘,你怎麼會隻剩一個人在這個地方?”為首的官兵吊兒郎當,不是之前給季雨歌塞銀票的那個。
“本小姐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你管得著嗎?滾開!”林東歌不耐煩推開對方,要繼續往前。
怪不得吳天利不派人了,這裏到處是官兵,說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不為過。
“姑娘,城東不比其他地方,還是不要亂走的好。”官兵對身後的人使使眼色。
城東多是文人,這也是讓官兵頭疼的地方。
若是像城西那些沒腦子的莽夫的話,就好辦多了。
這裏的人最是會吟詩作對寫文章,若是讓這個小姑娘不小心撿到了個什麼,看到上麵的內容就不好了。
屆時吳大人怪罪下來,他們又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別讓任何人靠近。
“我說了滾開你們聽不懂嗎?”林東歌冷笑道:“還是說,本小姐不管去哪,你們就要跟到哪?”
威脅的話,對吳府的小廝有用,對他們這些官兵可沒用。
“真對不住,這是吳大人的命令,下官等人日夜巡邏,就是為了防止刁民暴,亂,這裏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姑娘還是請回吧。”官兵生硬道。
眼見不讓過去,林東歌來了脾氣,手上的馬鞭立刻拿出:“那就別怪本小姐不客氣了,來啊!打啊!”
說罷,一馬鞭上去,直接將說話的人抽倒在地!
對方發出慘叫滾到了一邊,其他人見姑娘已經出手了,也就不客氣了,紛紛圍了上來。
這麼多人讓林東歌有些慌亂。
自學武以來她都是單打獨鬥,什麼時候參與過群毆?
她忽然也明白了娘親所謂的經驗——戰場上可沒有什麼單打獨鬥,都是一窩蜂的上來。
眼花繚亂之下,林東歌手裏的鞭子也沒了章法,見人就甩,隻是甩倒了一個,另外一個立刻刺過來,林東歌的裙子瞬間變得破破爛爛了。
他們忌憚的是季雨歌,可不是這個隻身一人的小姑娘。
而且吳天利也下了命令,要是任何人亂走亂闖,不聽勸的,直接殺無赦!
“你們!你們!”林東歌本想嗬斥他們以多欺少,但又想起似乎是自己先動的手,瞬間沒了理。
“嗯?這裏在打架啊!”
那個討人厭的聲音再度響起,與此同時更多的官兵倒地不起。
“有趣有趣,我來了這一年多了,都忘記打群架是什麼感覺了!”
人群裏穿梭著一個白色的影子,而且那影子還相當照顧林東歌——馬鞭朝左,影子就解決右邊的人。
朝右,左邊的人立刻倒地。
半盞茶的功夫,小五十人的官兵全部倒在了地上,沒死也隻有半條命了。
林東歌喘著氣,死死瞪著眼前的紀雲,咬牙切齒:“吳天利那個混賬,說話不算話,說了不準讓人跟著我的!”
等她抓了紀雲到吳天利麵前,看吳天利還怎麼說!
“姑娘,誰說我是吳天利派來的?”紀雲欺上前,見她明明有一身功夫,卻因為人多而慌神,不由得嘖嘖兩聲:“還有,你沒打過群架啊?就這麼一點人亂了你的氣息,師門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被這人一通數落,林東歌臉上掛不住:“你好意思說我,你的師門的臉,你不丟啊!”
“我……”紀雲正想辯解幾句,身後傳來清絕的聲音。
“……師弟,這怎麼回事?”
大街上,橫七豎八倒著不少人,還有些人已經沒了氣息,隻有少年和少女立在裏頭,實在是紮眼。
“師兄,我看她又偷跑出來,不知道要做什麼虧心事,就跟來了,你怎麼來了?不盯著那個……姑娘的娘親?”紀雲說完,斜眼去看林東歌,滿意地看她變了臉。
清絕上前,皺眉瞧著眼前的狀況,再看看紀雲和林東歌,隨即對林東歌拱手:“失禮了。”
師兄倒是挺有禮貌,哪像這個紀雲!
遠處又有了腳步聲,似乎是聽到殺伐之聲趕來的,紀雲一摸腦門:“誒,動靜大了。”
“你也知道大了……姑娘,要想找什麼人就去找吧,我們先拖住吳府的人。”
林東歌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他們不是和吳天利勾結嗎?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啊,難不成要押你回吳府,暴露你們的身份啊!”紀雲眨眨眼:“這次還是沒能跟你打架,那下次再說。”
說完,跟著清絕屁股後頭跑了。
林東歌呆了呆,轉身就去找了黃虎。
黃虎聽說府尹的公子還在世,激動地差點沒抓住林東歌道謝。
“林姑娘!太好了,你說的這個消息,真的太好了!”黃虎泫然欲泣。
黃夫人連忙扶住他,對林東歌點點頭:“姑娘辛苦了,不知道姑娘大白天是怎麼過來的,街上滿是官兵,根本不讓我們在有外人來的時候出門。”
“說來話長。”林東歌仔細著窗外的動靜,見外麵安安靜靜,似乎沒有人找來,又問:“怎麼,你們都不知道前任府尹的家人還在世?”
黃夫人瞥了一眼還在傷心的黃虎,重重歎息了一聲:“還記得我夫君說,府尹大人無故離世嗎?”
林東歌點點頭。
“那都是給外人的說辭。很抱歉,我夫君對你們有所隱瞞……實際上,前任府尹大人是被人滅了門。”
“啊?”林東歌大驚失色,“滅,滅門?怎會如此?”
“是的,那是水災發生的前一晚——”
湖州因地理環境的關係,盛產白米,百姓們也因湖州附近的若河滋養,每年都會豐收,百姓安居樂業。
但是連年雨水,若河上遊的河堤隱隱有要垮塌的情況,劉府尹每日派人巡查,同時上報朝廷,請求重修河堤加固,以免來日造成水患。
折子一張又一張遞上去,卻杳無音信,最後劉府尹坐不住了,想借著述職的機會上京,親自請求修葺。
準備了三日,即將出發的時候,底下的人卻一個接一個回來,劉府尹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府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府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兩天,不吃不喝,一直到第三天該出發的時候才從房間裏出來。
此時他形容枯槁,眼神呆滯,原本在院子裏負責他安全,想要上前關心一下的黃虎都不敢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