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麵很少有樹，據說是擔心有刺客藏在樹上，伺機而動，但內務府卻有不少的樹，已經到了十月份，大部分的樹木都被寒冬剝去了盛裝，光禿禿地站在那裏。
京城還沒有下雪，溫度卻一天比一天的低。
季雨歌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有人站出來，她也不著急，慢悠悠的喝茶。
“我還要幫皇後娘娘處理一些事情，在未來的三天內，你們當中有符合條件，想要出宮養老的，都可以來找我，現在沒事都散了吧。”
一揮手，宮人們有秩序的離開了，沒有一個回頭或者駐足。
又讓季雨歌感慨了一番。
皇後給季雨歌選了一處臨時休息的地方，剛好挨著宮中的戲台子。
每日都可以隱約聽到宮樂的聲音，有的時候澎湃激昂，有的時候淒涼婉轉，有的時候優美動聽。
季雨歌正打著節拍，崔嬤嬤籠著手走了過來。
“王妃，有人來申請出宮養老了，您要不要見見？”
“你去取一百兩給他，去宮外皇莊養老或者自行出宮養老隨意。”
崔嬤嬤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冬夜姑娘站在一旁頗為不解，可是她一貫不願意多言。
皇後娘娘既然將這件事交給玉琅王妃，她隻需要聽著就好。
“冬夜姑娘是不是擔心我將皇後娘娘的庫房搬空啊？”
冬夜幹笑一聲，沒想到自己隱藏的這麼好，還是被玉琅王妃發現了。
“奴婢的確不明白玉琅王妃為什麼要給他們錢，但奴婢相信，玉琅王妃這麼做一定有您的理由。”
季雨歌用一種讚賞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了一圈，“不愧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這份沉穩就不是一般人有的。”
冬夜嘴唇微微地揚起：“……”
季雨歌靠在藤椅上，繼續打著拍子，“放心吧，我不會將皇後娘娘的庫房搬空的，接下來該你出馬了。”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每次季雨歌都照例給一百兩。
對於宮女公公來講，有些人一輩子也掙不了一百兩銀子，聽說每個出宮的人都可以得到一百兩銀子之後，不少人都意動了。
但大家都是抱著觀望的態度，直到看到有人領到了真金白銀之後才相信。
所有領到養老金的宮人會有兩人跟著，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交接好了之後就會被送出宮。
大部分都是選擇去皇莊生活，畢竟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百兩根本不算是什麼，去了皇莊省著點花，還能有人照顧。
有些人去宮外的莊子上看了，吃住比不上宮裏的，養老確是不錯的，如果自己有小積蓄的，去雍州賣個小院子，剩下的錢也能保證衣食無憂。
金錢開路，明晃晃的誘惑。
緊接著來領取養老金的人多了起來，甚至有人想要混淆視聽，被崔嬤嬤發現之後，直接打了板子。
晚上，冬夜捧著冊子來到皇後娘娘身邊，“皇後娘娘，玉琅王妃說，現在宮裏想要出宮養老的人已經足夠了，她明天就不進宮了。”
“不進宮了？”
冬夜說：“玉琅王妃說，娘娘可以答應他們的請求，放他們出宮了。”
聞言，床邊看書的皇帝放下了書，“有多少宮人要出宮？”
“回皇上的話，一共是一百七十三人。”
皇帝的心裏瞬間不舒服了，這麼多人都要出宮，一點舊情都不念，他可是念著舊情，不願意將他們趕出宮，可他們倒好，竟然沒有一個想要留下來的。
皇帝有些憋屈的拿起了書。
皇後將名單看過之後，確有些擔心，“這麼多人出宮，每個人一百兩銀子，也需要不少銀兩，這就是玉琅王妃說的辦法？”
也太燒錢了。
冬夜欲言又止的笑了。
皇後娘娘不解，“你笑什麼？難不成玉琅王妃還有後招？”
冬夜撫了撫身子，“娘娘，玉琅王妃說她隻是答應了給養老金，至於給多少從來沒說過。”
皇帝直起了身體，皇後愣了一下。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都笑出了聲。
“這麼損的辦法虧她想的出來。”皇帝罵道，聲音分不清是讚賞還是生氣。
皇後笑的更真誠一些，“原來這就是她說的辦法，本宮怎麼沒有想到呢？”
即便是想到了，她也未必能夠做出來，這種辦法雖然立竿見影，可到底有些損了，但不得不說皇後對這個辦法很喜歡。
這些宮人平日裏仗著自己勞苦功高，自視甚高的不少，現在卻被玉琅王妃如此的耍弄，也是該著。
皇帝品味著這個辦法，有些意猶未盡，“我說她之前怎麼什麼都不幹，就是去跟人聊天，或者是去聽曲，原來是在這等著，實在是奸詐，不愧是季太傅的女兒。”
“跟季太傅有什麼關係？”
皇後卸掉了釵環走到床邊，“辦法雖然奸詐，但說到底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能算是錯，隻不過要真的一點養老的錢都不給，也說不過去。”
以前皇帝覺得這些人不少人還挺聰明的，辦事能力不比前朝的大臣差，可現在他覺得他們蠢笨如豬，這麼簡單的圈套都看不出來。
也虧他們跟隨他這麼多年，他的聰明才智一點都沒學到。
這樣的人留在宮裏也是添亂，白白的丟了他的臉。
“皇後說的對，的確不能一點都不給，每個人賞賜十兩銀子。”
宮裏的慣例，到了出宮的年紀，申請出宮養老的宮人，會根據每個人的職務賞賜銀兩，安排住所，大部分的人都是四五兩銀子，少得可憐。
有的甚至都沒有。
極少數伺候過主子，得到主子另外的賞賜單獨說。
皇後算了一下，前前後後花費的也沒有超過兩千兩，比她之前的預算要少很多，這樣一來即得了好名聲，又輕鬆的解決了此事，當真是不錯。
“就依皇上所說。”
皇帝突然放下了書，歎息一聲，按了按發酸的眉心。
“皇上，和親的人選還沒決定嗎？”皇後問。
“前朝李家和韋家吵得不可開交，到底是雲生公主還是雲依公主和親，現在也沒能定下來，接下來就看誰能夠退一步了。”
可是看兩家的意思，沒一個想要退讓的。
皇後挽著發絲，若有所思。
皇帝突然看向她，“皇後覺得誰和親比較合適？”
和親是大事不光涉及到前朝，後宮也有份，皇帝也想要聽一聽皇後的意見。
“臣妾覺得雲生公主比較合適？”
“為何，因為崔明星？”
“皇上想到哪裏去了，臣妾是想，和大哲王朝和親，首先公主的性子不能太軟和，否則到了大哲王朝恐怕會被欺負，到時候失了我朝公主的氣度，不是讓大哲王朝的人看笑話嗎？”
皇帝點了點頭。
皇後又說：“雲生的脾氣臣妾是知道的，潑辣，執拗，不達目的不罷休，相反雲依就有些懦弱，誰的話都聽得進去，沒有主見，要不然之前也不會被宮人挑唆做出糊塗的事情來。”
皇帝說：“皇後說的有道理，從兩人的性子來說，雲生的確比雲依要合適一些，而且雲生一心嫁給崔明星，崔家的人已經開始有意見了，太子妃又有了身孕，朕不好太傷了跟崔家的情麵。”
皇帝聽了皇後的勸說，第二日大朝會就將和親的人選定了下來，本以為此事就算是雨過天晴，接下來禮部負責籌備就是了。
沒想到因為一個送親使臣的名額，朝臣們再一次爭論了起來。
皇帝氣的不輕，本來頭頂的烏雲都移開了，沒想到又來了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