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姽嫿從地板上起身,可憐兮兮地將兩條被廢掉的大腿從門檻上拖下來,在柳綠和許濡知的攙扶下重新做回到梨木輪椅裏。
“姽嫿,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許濡知在雲姽嫿破門而入之前,便先一步推開了花紅,正待嚴詞責令花紅,誰知雲姽嫿一個跟頭栽進來了。
雲姽嫿笑得一臉尷尬,摸了摸鼻子心虛道,“濡知可還記得,你我在酒桌上約定今晚談琴的事情?”
“自然記得。”許濡知那張斯文俊美的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抬手揮退花紅柳綠,繼續道,“我讓花紅叫過姽嫿,隻是姽嫿的睡意正濃,便沒有打攪。”
所以就順手牽羊將她雲姽嫿的丫頭逮到房裏調戲?
男人果然都不是個東西!
雲姽嫿十分鄙視,冷冷淡淡的臉上卻讓人看不出絲毫端倪,隻是淡淡地道,“濡知有心了。”
“花紅她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許濡知像是看穿了雲姽嫿心底的想法,也可能是擔心雲姽嫿多想,主動解釋道,“我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麼。”
許濡知對花紅做沒做過別的事情,雲姽嫿其實一點也不在乎,倘若不是身體裏那兩個老東西搞鬼,她還在呼呼睡大覺呢!
雲姽嫿抑製住想要仰天長歎的衝動,勉強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道,“濡知,我們還是談琴吧!”
“好。”許濡知將雲姽嫿推到靠窗的金絲楠木桌前,桌上擺放著幾盤點心以及兩個茶杯,看樣子沒人用過,“我先讓人泡壺琴國的好茶給雲姽嫿嚐嚐,可好?”
雲姽嫿點頭,壓下自己想要打哈欠的欲望,平淡道,“聽濡知的。”
許濡知用手輕輕扣了桌麵幾下,一個小廝模樣的下人便推門從外麵進來,低頭垂首問道,“東家請吩咐。”
雲姽嫿狐疑地掃了眼小廝,在看看許濡知那張斯文俊美的臉龐,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兒。
許濡知讓小廝先泡壺好茶上來,然後去琴房將他最喜歡的那把古琴取過來,泡茶是個技術活,其中需要很多工藝,自然不像去琴房把琴拿過來這麼簡單。
但是不得不說,許濡知這座宅邸的下人做事都十分利索,堪比皇宮裏那些嬤嬤太監。這不,須臾功夫就將許濡知的愛琴從琴房裏給取出來了。
雲姽嫿掃了眼跪在一旁泡茶的小廝,再看看許濡知這把上古好琴,不禁嘖嘖稱讚了幾聲,“怪不得我在你琴行裏看到的琴都做工一般,原來濡知是將好琴都藏起來了啊。”
雲姽嫿用手挑了挑琴弦,沒想到天下竟有如斯好琴,這趟秦國之旅,果然長見識了。
“姽嫿似乎很喜歡這琴,我送你如何?”許濡知坐在雲姽嫿的對麵,這時小廝跪著遞上一杯茶,被許濡知接過,放到雲姽嫿的麵前,“世人隻知道琴國的琴,很少有人談及過琴國的茶,姽嫿可要好好嚐嚐。”
雲姽嫿麵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這看起來故意為之的笑容,簡直醜極了,“可惜我並非文人墨客,否則待我回到大襄,定會跟友人吹捧一番。”
雲姽嫿淺淺地抿了口杯沿兒,這茶入口有些味苦,但是很快又蔓延成一種甜蜜蜜滋味兒,十分新奇。
“這茶應該有很多年頭了吧?”雲姽嫿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掀開茶蓋,杯中的茶水竟如甘泉一般清澈,不含絲毫雜質。
“姽嫿果然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什麼都瞞不過你這雙慧眼。”許濡知對雲姽嫿是越來越感興趣了,總覺得這個女孩子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不知為人的事情。
在琴行的時候,許濡知就看出雲姽嫿並非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因為他那間琴行裏擺放的都是些名貴仿品,哪怕是琴國的懂琴之人,也鮮少有人能夠識別出來。
“濡知過獎了,其實我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孩子,隻是死了父親,母親為了給哥哥娶媳婦,耗盡家財,所以我才不得不出來流浪,走到哪裏算哪裏。”雲姽嫿將麵前那杯茶喝光,嘴巴裏甜滋滋的,說話也跟著變好聽了,“一介女流之輩,斷然無法跟濡知相提並論。”
小廝跪在地板上沏茶,雲姽嫿和許濡知坐在楠木桌旁商業互吹,專門挑對方好的地方說,也算得上是相談甚歡。
“以前所見所聞均是琴 國之事,難得遇見姽嫿,能否彈奏一曲?”許濡知能看出來雲姽嫿是個識貨的人,也很像看看她會不會彈琴,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
雲姽嫿點頭,纖纖十指拂過琴弦,彈奏出一首十分好聽的曲子。
音樂無國界,不管是國與國之間存在哪些文化差異,總能在音樂中找到共鳴。
一曲彈奏完畢,屋內還久久回蕩著好聽的琴音,連跪在地板上沏茶的小廝都抬袖擦了擦眼睛,可見雲姽嫿的琴藝並非是商業互吹。
“姽嫿的琴藝果然一絕。”許濡知端著茶杯癡癡地盯著雲姽嫿良久,才幡然醒悟過來,拍手叫好,繼續開啟商業互吹模式。
雲姽嫿淡淡地勾起嘴角,劃出一抹驚為天人的弧度,開口道,“濡知謬讚了。”
許濡知抬眸凝望雲姽嫿,猶豫著開口問道,“姽嫿,有句話知當講不當講?”
“濡知但說無妨。”雲姽嫿端起茶杯又喝了口小廝新沏出來的茶,心想著她也可以學學這茶的泡法,等她哪天回到大襄時,也泡給林邾和老林頭他們喝。
聞言,許濡知也不跟雲姽嫿兜圈子了,直接開口道,“姽嫿來琴國之前一定聽說過,這個國家的民風比較開放,不管男女老少,隻要琴彈得好,都可以通過年試謀得一官半職。憑借雲姽嫿精湛的琴藝,就算是要謀求琴帝之位,也不是不無可能。”
跪在地板上泡茶的小廝身形驀地一抖,他可不覺得有誰的琴藝能超越自家琴帝。
不過說到琴帝,雲姽嫿倒是來了幾分興趣,“關於琴帝的傳說,我倒是聽說過不少,有人說琴帝是個白胡子仙人,彈奏出來的都是仙曲。還有人說,琴帝是個年紀尚輕的神童,你可知... ...”
雲姽嫿後麵的話還不及開口,隻聽外麵響起一道殺豬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