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你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又是我娘的奶娘,不管是林國公府還是雲府上下,都待你如親人般… …”雲姽嫿自十歲嫁入皇室,就一直幫李小黑謀求皇位,這其中的陰險算計,權謀之術,早已爛熟於心。
至於為什麼要念叨這麼多廢話,不過是想讓林奶奶自己露出破綻而已。
“大小姐說得是,國公府和丞相府確實待我不錯。正因如此,我才要替他們除了你這個禍害。”林奶奶渾濁的雙眼染上一絲怨恨,繼續道,“若不是因為你,國公夫人何須至此?”
“你覺得自己這麼說,我們真能相信?”雲姽嫿如何也不會相信,林奶奶處心積慮想要將她置於死地,真的隻是為了雲林兩家的顏麵。
雲姽嫿被廢,說到底還是因為黎小黑這個男人忘恩負義,才致使雲林兩家蒙羞。
倘若真是為了雲林兩家的顏麵,怎麼不見林奶奶進宮去行刺皇上?
欺軟怕硬,這倒很符合雲淮的行事作風呢!
雲姽嫿冷漠地扯了扯嘴角,不管是誰要她的命,這個人都必須要付出代價,“林奶奶,既然你一口咬定這件事是你一人所為,與其他人無關,那我問你,這些香料從何而來?”
雲姽嫿嫁給黎小黑已有三四年的光陰,這期間進宮的次數不在少數,隻要哄先皇和前太後高興了,什麼樣的賞賜都得到過,也算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林奶奶放入室內的這種香料是西域不久前剛進獻給黎小黑的,除了皇位上的那個男人,整個帝國絕對找不出第二人,除非… …
“香料是我從路邊攤上隨便買的。”林奶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冷風拂過,後背上泛起陣陣涼意。
“哦?”雲姽嫿似笑非笑,幽冷的目光如利刃剜在林奶奶的身上,繼續逼問,“如果我沒有猜錯,林奶奶使用的這種香料應該是西域皇子剛進獻給皇上的吧?”
聞言,老林頭即刻將手中裝著香料的荷包丟到馬太醫腦袋上,命令道,“給老子瞧瞧,這包香料到底產自哪裏?”
馬太醫的見識自是比不上雲姽嫿,可是林奶奶用過的這包香料,成分多是使用西域藥材製成的。
“國公,西域進貢的香料極其珍貴,奴才並未見過。”馬太醫此生最欽佩的人就是林國公,能為大名鼎鼎的林國公斷案,實乃三生有幸,“可是這包香料裏的藥材,確實都產自西域。”
老林頭低頭沉思片刻,忽地猛拍大腿,當即下定決心道,“西域距我國土甚遠,因道路受阻的原因,兩國從未有過貿易方麵的往來,那這包香料是… …”老林頭拖長尾音,盯著馬太醫開口。
“奴才愚鈍,不敢肆意推測。”馬太醫出生於醫學世家,世代在宮中為醫,因此養成個遇到事情就跪下的臭毛病。
林國公搖頭晃腦,在疆場上與將士們稱兄道弟習慣了,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那些惺惺作態的文官,以及人與人之間不公平的待遇。
“小馬,別動不動就跪下。你老是這樣下去,我都不敢暴露真性情了。”林國公忍著暴脾氣將馬太醫從地上扶起來,這小夥子動不動就愛跪下,究竟是什麼毛病啊?
“咳,祖父。”雲姽嫿瞄了眼老林頭拉著馬太醫不鬆開的大手,幹咳一聲,小聲提醒道,“差不多就得了。”
這老爺子也真是的,外祖母屍骨未寒,他就拉著人家馬太醫的手不放,這是饑渴到想給她找個男祖母嗎?
老林頭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妥,趕緊鬆開馬太醫細皮嫩肉的手掌,大義凜然地拍拍馬太醫的肩膀,“別動不動就跪下,這又不是那個高牆大瓦的宮殿,放輕鬆點兒。”
馬太醫點頭如小雞啄米,心裏對林國公的敬意又上升了一個石階。
“現如今證據確鑿,可是咱們這些為人臣子的,斷不敢去懷疑到皇帝的頭上。”老林頭一邊繞著桌子在破草屋內轉悠,一邊摸著胡子叨咕。
忽而腳步一頓,老林頭一腳踩在破椅子上,下定決心道,“走,我老林頭領著你們去告禦狀。”
告禦狀?
去哪裏告?
傳說中的大理寺還是刑部?
花紅和柳綠兩個丫頭心花怒放,馬太醫也蠢蠢欲動,林奶奶跪在地上活生生像隻肉體雕塑。
隻有雲姽嫿和林邾比較冷靜,冷眼盯著老林頭熱血澎湃的老臉。
“嫿兒腿腳不利索,就不用去了。邾兒,你留下照顧好這個臭丫頭,其他人跟我進宮麵聖。”老林頭一隻腿橫在破板凳上,另一隻腿穩穩當當地立在地上,耍帥的本事堪稱一絕。
怪不得街坊四鄰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說,林國公是他們的夢中情人呢!
“等等。”雲姽嫿適時叫住老林頭,掙紮著從床榻上直起身子,“林奶奶是疑犯,我是受害者,這個案子缺了我們誰都是不成立的。”
老林頭氣得吹胡子瞪眼,雲姽嫿經曆的是抽筋削骨的刑罰,雖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她那個小身板是經不住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
林邾也心疼女兒的身體,可是她要不借著這個機會揪出雲淮,恐怕雲姽嫿下次就不會有這麼走運了。
金鑾殿上,黎小黑依舊正襟危坐,身上的帝王之氣足以籠罩整個宮殿,緩緩詢問道,“林國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林頭氣勢洶洶地站在大殿中央,將事情的原委從頭講了一遍,最後一一點出受害者和幾位證人,請龍椅上的黎小黑定奪。
黎小黑暗自將拳頭捏得咯嘣響,英俊的臉上卻始終掛著隱忍的淺笑,瞥了眼雲姽嫿道,“林國公,罪婦雲氏已被朕貶為庶人,如今她的死活,跟雲林兩家也毫無瓜葛。”
雲姽嫿被林邾扶著跪在冰涼的地板上,抽筋削骨之痛灌入骨髓,身板卻依舊跪得筆直,“聖上,民婦可否為自己陳述一二?”
“不必,你若當真有什麼冤情,就去刑部喊冤。”黎小黑此生最怕,也最不願意相見的人,就是她雲姽嫿了。多聽雲姽嫿說一句,對黎小黑來說,都是莫大的懲罰。
然而黎小黑卻忘記了,雲姽嫿平生最大的樂趣,莫過於給人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