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鋃鐺入獄12

沈嬌嬌目光跟隨著她進了她另一邊的牢房,忽的就笑了起來。從床邊拿出她珍藏許久的八寶盒,重新靠在獄牆邊上,邊打開邊衝著那頭的人笑,

“呦!這人好眼熟啊!”

她從八寶盒裏抓出一把瓜子,極為大方的遞給她隔壁的囚犯,好歹是這麼多天處出來的友情了.

這大理寺在溫棠的手中,她也與裏麵的人共過事,倒沒有人會來為難她,除了有些無聊之外,她手中物資頗豐。

沈嬌嬌隔壁的囚犯被她這麼一念叨,以為她又在胡咧咧,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神頓時就不對勁了。

沈嬌嬌見她好心結果拿人手緊的跟什麼似的,抬頭看他一眼,才發現他眼裏的不對勁。

她愣了一會,沒有多問,直接推了他一把,語氣惡狠狠的,“看啥呢!瓜子要不!”

那人回過神來,嫌棄的瞥了沈嬌嬌一眼,也不客氣的就直接端走了她手中的八寶盒,這信手拈來的無賴行徑沈嬌嬌忽然就覺得莫名熟悉。

她撇撇嘴,反正他又拿不過去。

那人磕著瓜子,“潮了。”

這監牢裏環境就這樣,他還以為這個是在酒樓看戲不成?有得吃就不錯了還嫌七嫌八的。

沈嬌嬌沒有理他,而是抓著那把瓜子挪步到正在與獄卒不依不饒的魏氏那邊,好整以暇的看著戲。

魏氏一朝成為了階下囚,雖然一開始覺得保住性命就夠了,可人一向是貪的,有一自然就想二.

這落差感太大心裏著實有些接受不了,一直都在大喊大叫的,吵的整個監牢都鬧得不行。

獄卒掏了掏發麻的耳朵,根本就不理她,眼神嫌棄的在她身上掃了幾下,隨後揚長而去。

“哀家是太後!”魏氏趴在監牢門口,不依不饒的,到最後許是累了,聲音低了下來,耳邊傳來兩聲低笑。

她麵容扭曲,“沈嬌嬌!”

沈嬌嬌拍了拍手裏的瓜子殼,咧嘴笑道:“這不是太後娘娘嗎?怎麼?下來體察民情的?”

魏氏嗤笑一句,“沈仵作在這裏活得倒是安生!”

“怎麼都得過不是?”沈嬌嬌笑道:“這不還是托了太後娘娘的福!”

“哀家看你就是仗著三王爺有恃無恐!不像哀家,是被人陷害進來的……”魏氏惱恨著,心中有什麼想一吐為快,卻不想被對麵人動作笑話聽了去,最後隻是抿緊嘴巴。

沈嬌嬌不怒反笑,“難道我不是被陷害?”

這位太後娘娘是不是忘記她之前是怎麼聯合顧鑫給她設下圈套的,要不是溫棠,她早死了千八百回了!她是活該的嗎?

“……唉,我已經不是太後了。”她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哪裏還有一國太後的榮華,更像一個瘋婆子才對,隻會讓人看了笑話。

沈嬌嬌沒有搭腔,她雖然不清楚這裏麵的曲折,但隻要不傻都知道太後不可能被關進來。

“不過就算我被貶為庶人,照樣是出自魏家的長女,父親不可能棄我不顧!”魏氏不想被她看輕了去,強撐著一口氣。

沈嬌嬌哼哼著,“現在的魏家還是魏遠道當家的嗎?”

她雖然被關在裏麵,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眼下魏家門庭一新,看魏大對魏二的態度,估計也不會對魏氏有什麼好。

魏氏臉色大變,顯然不想再搭理沈嬌嬌了。

沈嬌嬌不死心,兀自繼續說道,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冷宮的那些宮女是不是你殺的!”

魏氏懨懨的瞄了她一眼,“沒想到你現在還惦記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看來這裏確實很適合你。”

沈嬌嬌看著她,並未作答。

魏氏被沈嬌嬌盯得心裏一慌,半晌才不情不願的開口,“不是!”

沈嬌嬌卻不信。

魏氏氣得直接站了起來,瞪著沈嬌嬌道,

“有人先了我一步動的手,她們的死確實與我無關!我確實是想過動手來著……我身上本就背了不少人命,還缺這幾條不成?”

她像是想到什麼,慢騰騰的又頓了下來,神情恍惚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看來那天,他就是在試探我而已,哪裏有什麼信不信的,他早就知道了,他一直都在騙我……”

魏氏不知道顧鑫是不是在兩人還你儂我儂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要如何舍棄她,或許更早。從一開始,他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如今父親也病倒了,小皇帝隻怕早想殺了她,她現在隻怕沒有指望了。

她雙手環膝,今日的巨變加上心底的落差,隻覺得茫然一片。

沈嬌嬌試探著開口,“是顧鑫害你的?”

提到顧鑫,魏氏又是一陣心寒,沈嬌嬌看著她,又問道:”你為什麼會喜歡顧鑫?”

等待沈嬌嬌的,是漫長的緘默。

她也不著急,手掌撐在地麵,慢慢的在幹稻草上坐了下來,蜷著腿靠在由五寸粗的木柱釘成的牢牆之上,斜眼向上瞥。

釘在兩人牢門之間的油燈是鐵打出來的,裏頭也不知用的是什麼油,隻聽得劈啪一聲,火花炸響.

一股青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在昏暗的牢頂盤成一圈又一圈,浮動著久久不散。

牢門外是一條狹長的甬道,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盡頭,隱隱約約的閃著幽微的光。風不知從哪裏來,夾帶著腥甜的潮氣,聞得人頭昏眼花的。

魏氏低垂著首,半張臉籠在陰影之中,眼睛裏晶亮一片,嘴角收攏回去,抿成一條直線,一雙手顯得有些局促,不斷的扣著衣擺上的繡花,腦子裏浮現的全是顧鑫這個人。

半晌之後,她才輕輕的開口,聲音像斷了線的鋸子,虛沉的還不如上空飄聚不散的青煙,“……我今年三十二歲了。我隻是在盡力抓住我能抓住的而已,畢竟……”

她頓住,扭過頭去看沈嬌嬌,目光落在她姣好年輕的麵孔上,聲音澀啞,“我以為,他愛我。”

此話一出,像是徹底打開了魏氏心裏頭高築的閘門,如潮思緒洶湧而出,溺得沈嬌嬌心口微窒。

魏氏勾勾唇,“我曾經是京城,不,是整個大啟最有名的世家貴女,風頭頂盛,哪怕現在那些小丫頭片子也沒有一個能再現我曾經的風光……”

魏家並非開朝名臣,沒有世襲罔替的爵位在身,還是靠著曾經出過一任賢後的關係,慢慢的在朝中立足.

直至魏遠道拜相,苦心經營數年,才有了現在足以越過王侯的昌盛時期。

而她,也算在了魏遠道苦心經營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