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精靈第二次付出自己的所有靈力去救治力量損失過多的宋玨,距離上一次的時間隔得不算太遠,但她的信念依舊不曾有過改變,即使她不知道上一次的自己是如何豁出這份決心去做這件事情,但這一次真實經曆過了,她才知道所謂的決定,都僅是發生在那一瞬間,而她也絕不後悔自己的所為。
精靈並不知道上一次的宋玨究竟是什麼嚴重的情況,但這一次的她卻知道情形很不好,因為他消耗的力量實在太多,這樣的做法已經讓他體內的毒素加速蔓延至他的脾胃,隻差一線之隔就可以達到他的心髒。
真的好險,如果自己真的聽了他的話,真的不去立即救治他,那麼不需要多久時間,他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間,連自己的性命都沒有了,何談他之後的所有計劃呢?
精靈想到這裏,又不禁埋怨起了待在大樹底下的阮七娘,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子,宋玨也不會不顧自己的身體執意去救她,他更不會讓自己陷入這般危險的境地。
畢竟他向來都是一個自控極強的人,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輕易冒險,可是遇到了阮七娘,情形就完全失控了。
他會慌亂到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會緊張到深怕自己就此失去她,他會不顧一切到隻為了留住她的魂魄,什麼都不顧了,隻因為她就是他此生活下去的唯一意義,就連消滅蕭陌離的計劃,也是因為想要和她長相廝守,他這麼做全都是因為她。
可是,阮七娘真的值得他這般付出嗎?精靈顯然不願意得出肯定的答複,她也不希望他會這般愛阮七娘,即使這樣的情形無法改變,她都不希望他這般傷害自己,為的不過是讓一個女子好好地活下去。
精靈承認自己的想法已經有點自私了,她想要永久霸占宋玨,不單是他所有的關心,還要他這一輩子所有的好,她都想要擁有,不管他對她是什麼感情,不管他是否在意自己的心,她都要永遠地陪在他的身邊,而她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如今的精靈是一個靈魂,就算行走在這個世間都是需要竹傘來維持,因為她接觸到陽光的炙熱便會立即煙消雲散,況且撐著竹傘而行,顯然也不適合她,因為就算如此,她還是會有些許的影響,比如,她現在很累。
不是因為將自己的靈力輸送給宋玨才會產生疲累,而是因為她撐著竹傘的緣故,竹傘是宋玨創造而成的,這上麵自然也積聚著他的力量,然而這種力量隻可以維持一段時間,而不是永久。
於是她隻能前往距離小木屋不太遠的地方,如果距離越來越遠,如果宋玨的力量不太多,她撐著的竹傘也會漸漸失去保護的效應,這樣的情形帶來的後果便是累。
此刻的精靈也是如此感覺,她知道宋玨的力量消耗太多,定然也會影響到她,如果在平時,他定然不會這麼做的,因為他還要顧及到她,如果他出現了什麼危難,她定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可是剛才的他卻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精靈對此隻有覺得無奈,他可是說好的不會傷害自己,他可是對自己的疏忽一直保持愧疚之心,然而麵對他心愛的阮七娘,他曾說過的、設想過的皆都忘卻,眼裏、心裏都僅是阮七娘一個人,就連會連累到她都忘記了。
精靈還能說什麼呢,她隻有不住地歎息,握著他的手始終都不曾放開,她將自己的所有靈力都給了他,以至於自己又遭受到了如出一轍的經曆,隻是上一次,她失去了一個實體,僅剩下一個靈魂,而這一次,她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再也剩下不了多餘的什麼了。
當阮七娘蘇醒過來的時候,她看到的便是精靈的靈魂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消失,她唯一還能看得到的就隻剩下精靈始終握著他的手。
而精靈也似是察覺到了她忽然注視過來的目光,她回過頭看著阮七娘,盡管阮七娘已經完全瞧不見她,但她卻一定要將阮七娘的樣貌鐫刻於心裏,以便之後的計劃可以順利進行,那個計劃便是取而代之。
精靈盡量殘存了一點靈力積聚在宋玨的周圍,這使得宋玨在知曉她的靈魂已經完全散去之時,還能保留一份渺茫的希望,宋玨當然會救她,她的兩次涉險皆是因為他,一次讓她沒有實體,一次直接讓她的靈魂都有殘缺。
之前的過錯還沒有彌補完整,如今又添了新的部分,他當然會比之前更加自責和愧疚,他一定會努力積聚起她的靈魂,放在一處好好地保管著,讓她得以再次重生,恢複成最初的狀態。
這其中自然是需要時間的,然而已經有了一次經曆的精靈卻很好地掌握了這些時間,不單是做到了掌握,還做到了某種虛化的部分。
以至於宋玨並不知道她已經痊愈,他看到的依舊是一個虛幻縹緲到隨時隨地都會快速消失的靈魂,可是她卻已經有了積聚實體的可能,而且她要積聚的這個實體和他、阮七娘還有某種程度的聯係。
精靈的隱瞞成功地蒙騙了宋玨,他不會想到她已經有了想要消滅阮七娘的念頭,在他離開之前,總是囑咐阮七娘好好照顧虛弱不堪的她。
阮七娘知道她如今的狀態皆是因為救治宋玨所致,對她的照顧顯然也多了幾分愧疚,畢竟這一切皆是因為她而起,她理應做出一些什麼來彌補自己心裏的痛楚和歉意。
這樣的情緒自然對於精靈有益,她不禁利用了這個機會,借著宋玨的名義,開始時不時地幫助阮七娘,此時的阮七娘已經分身乏術,待在蘭軒閣裏越久,執行任務越多,她的心情就越是低迷、惆悵,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至少對她來說並不是,可是對於精靈來說,這就是她的機會。
精靈開始不斷地代替阮七娘執行任務,接觸和她有關的人,在這樣的過程裏,她漸漸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別人並不了解阮七娘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也就是說,沒有人真的了解過阮七娘,不管她個性如何,不管她說了什麼話,別人都不會察覺出她的異樣。
這不禁讓她更為欣喜,這就意味著她偽裝而成的阮七娘不會被誰看出破綻,即使別人會有疑問,也隻覺得今日的她有些反常,但細究卻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們都不敢惹到這般本領高強的她。
而她的真身阮七娘也不會過於限製她的自由,這使得她接觸外麵的機會越來越多,時間久了之後,她開始提出條件,比如讓自己執行任務之前,便要吸取一些阮七娘的精力。
她給出的理由是自己的靈魂即使可以外出,卻還是十分虛弱,如果吸取了阮七娘的精力,就可以避免掉這個問題,而她也可以更好地幫阮七娘完成更多的任務。
起初的阮七娘還是會有疑慮,畢竟她並沒有聽過宋玨說起這件事情,隻是她也清楚如今的宋玨已是完全自顧不暇的境地,他要抓緊時間修煉自己的本領,就不能將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她能懂這個道理,因此她在思索了一會兒之後,便同意了精靈的要求。
精靈要的便是她這一句回答,她開始吸取阮七娘的精力,每次雖然並不是很多,但是這樣的次數多了,便會積聚起很大一部分的能量,而她也可以在阮七娘徹底失去所有作用之時,完全占據她這個真身,繼而正式成為獨一無二的阮七娘。
隻可惜,自己的計劃到底還是被宋玨阻止了,而他也沒有再顧及往日的情分,他沒有繼續多言下去,便伸出手牢牢握住了她的命脈,僅是一瞬間的功夫,她就無法再正常呼吸。
說出那些冷情之言的他,對於精靈來說儼然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或許這時的她才知道,過去認識的那個人並非是真實意義上的他,此刻沒有任何感情的那個人或許才更加接近於如今的他。
要成大事,自然要狠下心,多餘的感情、多餘的想法都不能有,這對於過去的他來說顯然是無法做到的事情,可是在經曆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和傷害後,他的本性慢慢開始了改變。
他可以狠下心去做任何一件事情,包括讓阮七娘待在蕭陌離的身邊,幫他打探出更多有關蕭陌離的消息,包括假意不讓精靈生出諸多的戒備之心,隻讓她覺得他已將自己當成了阮七娘,會全身心地愛著她,會和她相伴到老。
精靈自然覺察不出他會有如此轉變,她也不會想到宋玨真的會殺了她,她可是一連兩次地救過他,不單是舍棄了自己的實體,也差點失去了自己的靈魂。
這樣的她,曾經讓他心生愧疚,這樣的她,曾經讓他想要好好守護,她不相信他改變了自己,會將過去一並忘卻,她隻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希望的,可是當他的手牢牢握著她命脈之時,她才明白,這都是自己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