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7章 守護

這是精靈第一次碰觸一個凡人,而她也顯然對此有些好奇,就好像是此刻的她將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他溫暖的熱度恰好蔓延到她的手心裏,不知道因為什麼,那種感覺就像是清澈的泉水,潤潤得很舒服。

精靈有了好奇心,自然也就不會輕易停下,她開始伸出手動動他的胳膊,或是捏捏他的臉蛋,看看他這個凡人的臉蛋和自己有什麼分別。

宋玨顯然沒有想到會遇到這般頑皮的精靈,盡管他是憑借自己的意念勉強可以看清它們,但他仍伸出自己的雙手,撫摸著這些弱小的核心,臉上慢慢露出了極為溫潤的笑容,道:“好啦,我真的沒事。我能懂你們是為了我好,以後若是我有什麼難處,你們可千萬不要耍小脾氣,切莫要拒絕我。”

精靈僅是聽了這一句,便知道他的靈力究竟消散到了何種程度,他根本無法真的看清她,他竟以為待在他身邊的精靈有很多,可他卻不知道,自始自終都隻有她這個精靈待在遠處守護著他,而這世上也就隻有她這個精靈是真心愛他的。

她沒有愛過一個人,但她卻知道為他思、為他痛、為他愁的情愫便是一種愛,看不見他會不停地想念,看見他會不停地為他設想一切,為的不過是讓他開心,為的不過是讓這般美好的他不至於受到任何傷害。

阮七娘不要了他,那是她沒有這個福分,她並不是阮七娘,她會一直聽他的話,會全身心地照顧他,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這是老爺子剛開始交待給自己的任務,也是她此生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情。

就這樣,宋玨待在了竹林裏的小木屋調養身體,日子還是照常如舊地過了下去,隻是他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少,而他坐在輪椅上遙望著天空,一待便是一整天,雖然表麵上是放下了,但他的心裏卻還是放不下。

精靈看著他失神的模樣,便知道他又在想阮七娘了,她不禁氣得咬牙切齒,既是氣憤宋玨經曆了這些事情,還是放不下那個離他而去的女子,也是氣憤自己的本領終究還不算太高,否則她就可以離開這裏,好好地找阮七娘算賬。

以阮七娘這種樣貌的女子,此刻定然是躺在別人的懷抱裏,做著最為親密的歡愉,對於待在小木屋裏的宋玨,早已是不管不顧的態度,隻因為他已是一個殘廢,此生也不會有半點成就,既然如此,她可不能因此賠上自己的大好青春,於是她果斷地離開了他,選擇和別人在一起。

精靈雖然沒有看到阮七娘如今的生活究竟如何,但她深信這樣的女子不可能一直孤獨下去,因此她認為這樣的設想十分合理,不單是“合理”二字,更可以說是一種無法輕易更改的事實。

精靈不禁冷哼了一聲,她看著依舊失神的他,彎腰拾起了腳邊的石子,沒有多說一句話,便砸向了他剛種植好的幾棵菜苗,她當然不舍得隨意砸他,她好不容易用自己的靈力壓製住了他體內蔓延的毒素,但他如今的體質卻還是很羸弱的,若是砸了他,豈不是待會兒醫治他的人還是自己了?

於是,精靈將心裏的怨氣放在了距離他並不遠的菜苗上,而這樣清脆的聲音若是再不讓宋玨回過神來,她倒是會持之以恒地一直砸過去,好在宋玨還是聽到了。

宋玨自然是會聽到的,因為精靈不能離開竹林的緣故,她的行動範圍也隻能局限於這片竹林,而到不了他所居住的小木屋,也到不了他眼前的這片菜田,而她剛才投擲過來的石子卻十分準確地砸在自己種植的菜苗上,可見這份力度和狠勁有多少。

他在思索一些事情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清脆的聲響,思緒自然是會被完全打斷,而他低下頭便看到自己種植的菜苗上壓著一塊小石子,他不需要多加猜測,也能知曉是精靈的惡作劇。

他隻有無奈地搖了搖頭,彎下腰將菜苗上的石子挪到一邊,使得自己適才的付出不至於徹底化為灰燼,隻是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了笑容,這份笑容裏沒有摻雜太多的情緒,僅是一種因為單純的快樂而露出的微笑。

精靈自然是看得有些癡了,不過她的臉上很快也露出了笑容,隻因為他不再悲傷下去,盡管這僅是一種轉瞬即逝的快樂,但好歹可以緩解他心裏沉重的情緒。

哪怕僅是一會兒的時間讓他放下這些煩憂,她都會覺得很快樂,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十分重要和偉大的事情,心情也會比之前好上許多。

就在精靈有些沾沾自喜的時候,宋玨忽然搖動著輪椅來到了她的麵前,她似是被他的舉動嚇到了,趕緊退後了幾步,而他卻並沒有因為她的退後而輕易放棄,他隻是緩緩伸出手,臉上也是最為真誠的笑容,道:“謝謝你們這麼長時間陪在我的身邊,以前也是你們在我和七娘的身邊靜靜守護著,如今我失去了一切,還是隻有你們在我的身邊,這份恩情我永世不會忘記。”

宋玨說了這些話後,遲遲都得不到任何回答,自己伸出的雙手也感知不到任何精靈給予的反應,他不禁有些著急起來,這份著急之中還夾雜著些許害怕,或許是在害怕自己那點微弱的靈力也都不存在了,連精靈身在何處都判斷錯誤。

他的一隻手放在輪椅的滾輪上向前搖動,而他的另一隻手卻在不停找尋精靈的蹤跡,他的神情也難免變得越來越憂慮,道:“你們是不是生氣了?我根本就不怪你們剛才將石子砸在我種植的菜苗上,如果你們不相信我,那麼你們就打打我,或是將我趕出去,隻要你們能給予我一點反應,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再也沒用了,就連找尋你們也做不到。”

精靈聽著聽著,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種想要哭泣的念頭,就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她不禁上前一步,將自己的手牢牢覆在他的手背上,而他剛剛放下的手恰好將之輕輕握住。

精靈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溫暖,頓時有些無措起來,她這樣的小心思自然落入了他的所有思緒裏,他雖然看不見她,但他也能明白她是一個性格極為可愛的女孩,如果真的要描繪出她的模樣,那定然是一個極有青春朝氣的天真少女。

這樣的描繪自然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阮七娘,如果沒有經曆過這些苦痛,如果她待在阮家是一個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她定然也會是一個臉上常常帶著笑容的女孩,配上她極為精致的臉龐,不用多言便會是愛慕者無數的局麵。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宋玨想到這一點,不禁輕輕歎息了一聲,然而他的愁緒也僅是維持了一會兒,下一瞬他便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道:“對不起,我的能耐並不算特別好,沒辦法看到你的模樣,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一個很美的女孩,因為心靈美的少女永遠是最美的,而我也相信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如果你不介意我如此唐突的做法,能否摸摸我的胳膊,讓我知道你是真的不介意,可以嗎?”

精靈的手被他輕輕握著,一時之間也不曾想過要去掙脫,相反她也有些貪戀起這種特殊的溫暖,於是她聽著他的話,摸摸他的胳膊,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他的舉動,而她也顯然更願意和這般有親切感的他相處,因為這才是最為真實的他。

宋玨臉上的笑容不禁更多了,道:“好,既然你不介意,那麼我也就放心了,需知我往後的日子裏,還要依靠你和你的那些玩伴們好好照顧,如果不是你們,我想我已是一個完全無用的廢人了。”

他說著這些的時候,語氣還是相對平淡的,可是神情之中就算如何遮掩卻也無法隱藏的落寞還是慢慢蔓延在了他的臉上,他當然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因為精靈看到了一定會十分難過。

於是,他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他鬆開了握著她的手,道:“好了,叨擾了你那麼久的時間,也該讓你快點回去,早點回到你的那些玩伴們周圍,她們也該想你了。”

精靈聽著他的這句話,卻明顯不想離開他的身邊,深怕她剛準備離開,就會看到他再度浮現於臉上的憂愁,因此她僅是退後了幾步,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具體方位究竟在何處,就算距離他特別近,他也未必能夠感覺得到她就在他的身邊。

精靈的設想很快有了驗證,宋玨無言地停留在原地,許久之後才搖動著輪椅朝小木屋的方向而行,對於僅是退後幾步的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精靈不敢往前邁進步伐,也不敢真的掉頭離去,她隻是呆呆地看著他搖動著輪椅越來越遠,直到他進入了小木屋,她的思緒才漸漸有了停歇的可能。

隻是真的會有停歇的可能嗎?即使是沒有了任何思緒,但心裏仍念念不忘著他的好,而她也極為認真地許下了自己的諾言,除非他讓自己離開,否則自己就絕對不會離他而去。

不讓她待在他的身邊,她就躲在角落裏一直守護他,就好像是從前不懂情是什麼的她看到了宋玨,始終想要離開的打算漸漸淡卻,如今的她也自然找不到任何因素讓她邁出離開的步伐,因為這裏有她一直想要守護的人,她自然不會再輕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