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七娘的偽裝聽到宋玨的這些話,才知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原來從她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站在他麵前的人並非是他心愛的阮七娘,僅是一個為了保護阮七娘才塑造而成的偽裝,原來他這一段路上的所有情緒、語言,皆是為了讓她相信,自己的本領已讓他完全分辨不清誰是真身、誰是假象。
在這樣的情緒裏,她難免會放鬆警惕,難免會露出一些小端倪,或許這一些是她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可是他卻極為仔細地記住了這一些不尋常的變化,於是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地之時,等到阮七娘的偽裝吸取了阮七娘部分精力後準備離開,這才不急不緩地開始了所謂的行動,這樣的隱忍和可怕程度,不禁讓他整個人都變得完全不同。
或許真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就在他的麵前,待他最好的老爺子就這麼離他遠去,而緊隨其後的便是楚昀鴻和美瑤的相繼離世,每天他都會去這三座孤墳前祭拜,為的不過是加深自己的信念,為的不過是讓自己狠心去做一切事情。
宋玨要狠下心去做的第一步,便是徹底斷絕和阮七娘的情意,雖然這僅是短暫的離別,可是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種無言的放手,因為他已漸漸感覺到了自己終究無法讓阮七娘幸福的事實。
很多的原因是自己的雙腿已廢,再也無法站立起來,對於自己的日常生活來說,這其實已是有了不小的麻煩,而對於朝夕相伴的她來說,這會是她一生的負擔。
宋玨深知阮七娘對自己的愛意深到了何種程度,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也就不會用自己的偽裝去暗中跟蹤蕭陌離,也就不會讓偽裝來到自己的麵前。
或許她也不曾忘記過自己的話,若是將自己的精力過度消耗,大部分都給予了自己的偽裝,那麼這個原本沒有意識的偽裝會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許會有助於完成接下去交待的所有任務,但更多的卻是會讓偽裝有了徹底占據真身的念頭。
如今的偽裝便是如此,她之所以吸取那麼多精力,便是為了想要徹底擺脫自己的束縛,徹底占據阮七娘的真身,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占據阮七娘的所有人生,再也不需要整日都待在那個讓人煩悶的空曠之地。
可是,宋玨並不會讓她輕易如願,於是他演繹了一出戲,劇本裏的他是那麼深情,不單是說的話充滿柔情蜜意,就連他的舉止也都是那麼溫柔,阮七娘的偽裝自然不會注意到他是在演戲,正因為她有著阮七娘的部分意識,因此她對於他也有了一種懵懂的情愫。
正是抓住了這樣一個特點,宋玨便將這份柔情發揮到了極致,而阮七娘的偽裝也漸漸被這份柔情迷失得再也找不到任何方向,隻能跟著他來到這裏,見到她的真身,坐在一個孤僻小角落裏的阮七娘。
無論是他離開之後,阮七娘的偽裝那般沾沾自喜的模樣,還是她如今想要擺脫自己才會有的恐懼心情,他都將之計算其中,每一個設想、每一種可能,他都很好地把握住,為的便是在最後給予阮七娘的偽裝一個最為沉重的打擊。
阮七娘的偽裝早已無法承受住宋玨過於淩厲和不留餘地的打擊,她的命脈被他握於手心,等同於她的一切都被他完全掌控,這樣的說法也是對的,畢竟她是他塑造而成的,想要讓她生或死,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抉擇的權利。
隻是,阮七娘的偽裝到底還是有一些不甘心,她究竟有哪點比不得阮七娘?難道是自己不夠美貌嗎?這根本不可能,她和阮七娘長得一模一樣,何來什麼美貌不美貌之分?
其他的因素,比如本領高強,或是應變能力,她都會比阮七娘好上許多,隻因為她是一個凝聚天地間精華的小小竹林核心,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別樣的傳奇。
竹林核心是一個精靈,修煉了幾百年後,才得以在竹林裏行走,但她能夠行走的地方也僅限於這片竹林,若是離開了幾步,就會覺得很不適應,而她也注定無法真的去看那些美好的萬千風景,隻是她到底有一種小奢望,她奢望憑著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實現心裏的所願。
讓她很開心的是,她遇到了一群人,剛開始是那個被稱為老爺子的人,他之所以挑選了這樣一個幽靜的地方給他的孫兒,便是為讓他和自己心愛的人能夠遠離塵世喧囂,真正度過那些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
老爺子對於靈異的事情本身就十分敏銳,看到她出現在竹林裏,也沒有覺得任何驚訝,他隻是看了她一眼,便緩緩地說了一句,道:“即使你練上再多的時間,你都不可能離開這片竹林的。”
她自然是有些不服氣,看著他的歲數那麼大,不禁傲慢地開了口,道:“離不離開是我的事情,莫要忘記了,這裏是我的地盤,如果讓我覺得不快樂,住在這裏的那兩個人,也注定不會好過到哪裏去。敢惹怒我,我一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更何況看你的這種狀態,我相信你也打不過我的。”
她想老爺子定然會反駁他的話,可他卻是一臉平靜地聽完了她的這些話,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隻是我還有很多事情還未了,我就算是死了,也是放心不下的。”
她不甚在意地冷哼了一聲,道:“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這裏的環境那麼幽靜,最適合他和他的那位居住了,況且這裏積聚了那麼多的自然精華,對於他的修煉也有很大的幫助。”
老爺子聽著她的最後這句話,不禁看著她,道:“看起來,精華的心裏什麼都清楚。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廢話了,往後我不在的日子裏,還請你多多照顧他們,若是可以,請設法讓他不要離開這片竹林,就讓他一直待在這裏,這樣一來,他也就不必再顧那些煩憂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也寫滿了諸多拒絕,道:“我知道你是一個修仙之人,有些道理我即使不說,你也應該懂的。瞧瞧我這副模樣,想要離開竹林都完全辦不到,對於你的這種要求,別說是做到了,就連我能不能看到他都是一個問題。因此,你還是去求別人吧。”
老爺子知道她肯定會拒絕,於是他從衣袖裏拿出了一樣東西,她雖然距離他有些遙遠,但她的眼光向來比誰都好,隻需要看上一眼便能知曉他手裏拿著的一定是個好寶貝,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他根本沒有多加猶豫便拋給了她,道:“收下吧,我想你一定是需要的。”
她將好寶貝牢牢接住,還沒有等到她多說拒絕的話語,他就提起腳步離開了,她沒辦法離開竹林,因此隻好待在原地,這時的她攤開手仔細去瞧他給的是什麼,發現竟是一枚世間難求的美玉,美玉通體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澤,讓她不禁有些愛不釋手。
她不是沒有見到過這樣無暇的美玉,可是別人送給她東西卻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她想到他適才所說的話,她就隻能無奈地歎息,都說是拿人的手短,她既然已經收了別人的東西,若不做事顯然說不過去,因此她隻能開始等待老爺子所說的那兩個人。
她並沒有等待多久,幾天過後,老爺子便帶著宋玨和阮七娘來到了這裏,他自然沒有一開始說出這裏有一個走不出竹林的精靈,而此時的他也正在開始一件事情的規劃,便是親眼見證宋玨和阮七娘的成親之時。
喜燭、婚服,以及小木屋裏的各項布置,全都是她一個人準備的,她是一個凝聚天地精華的精靈,對於變化出這些東西,到底還是得心應手的,她隻不過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讓老爺子那麼重視,而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才會讓這樣一個精通五行秘術的人如此在意,而他們之間的情感糾葛又會是什麼呢?
此時的精靈還是一臉懵懂的模樣,對於一切事物都感到無限驚奇,她偷偷躲在一個角落裏,心裏的想法極為單純,便是想要窺探老爺子要自己照顧的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她並不需要多加等候,便看到了走下馬車的宋玨和阮七娘。
她隻是看了一眼,便是完全愣住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兩個人呢?男的俊朗非凡,女的美豔動人,兩人的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出眾,而他們的手也始終緊握著,總有一種永遠都不會輕易分開的感覺,他們的臉上也洋溢著最為幸福的笑容。
那是自然了,都要成親的兩個人,心情若是不快樂,那就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她的心裏這麼想著,便看到了阮七娘先宋玨一步進入小木屋,也不過是過了一會兒功夫,她緩步走了出來,身上穿著的恰好是她變化而成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