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什麼感覺,是一顆原本炙熱的心變得不再擁有溫度,它體會不到痛楚,也體會不到快樂,它是一個麻木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蒙蔽了自己的情感,使得自此以後的人生都不再變得完整,而是殘缺不堪的破碎。
阮七娘依舊是美豔的,她的外表令人著迷、心醉,而她的臉上也洋溢著最為嬌媚的笑容,引誘一個又一個好色之徒上鉤,心甘情願地奉上金銀珠寶、權勢地位,甚至連自己的家產和妻兒都完全不顧,眼裏、心裏裝的全都是她的倩影,她最為真實和無法逃脫的魅惑。
阮七娘在這樣的過程裏,自然不需要賦予感情,她不過是一個傀儡,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盡情演繹著屬於自己的偽裝,就可以很好地完成所有的任務,為了蘭軒閣的再度崛起,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隻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裏難免會有些難過,澀澀的苦楚順著自己的心口漸漸蔓延開來,不單是胸口會傳來疼痛,就連自己的全身也會被這股憂傷的氛圍所完全吞噬。
然而,時間久了,這種感覺也在自己經曆了一次次疼痛之後變得麻木,她不再覺得疼痛,也自然不會覺得難過,她隱藏起了自己的心事,隻為了能夠見到那個人,若是可以在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他,她便已經死而無憾了,至於之後的事情,她都不會再顧。
往常若是阮七娘有了這樣的思緒和變化,蕭陌離定然會小心翼翼地設法改變,讓她全身心地麵對自己,不能存有其他的心思,可是如今的他卻根本顧不了她,他隻是沉浸於自己的設想裏,做著自己的事情,常常忙得不可開交,就連他自己掌握的蘭軒閣,他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及。
蘭軒閣的所有事務,無論大小都由阮七娘和伶月兩人共同打理,阮七娘占主導地位,伶月則作為輔助待在她的身邊,雖然僅是兩個人,卻也沒有讓蘭軒閣變得一團亂,這其中或許有著阮七娘設想周到的緣故,但更多的是因為伶月真正成長了。
就好像是那日她和蕭陌離回到蘭軒閣,便沒有瞧見過蘭軒閣淩亂的格局一般,伶月在這段時間裏不斷地磨煉著自己,本領變得比之前高強,能力也變得比之前卓越,美人們自然都是識趣的,看到她如此厲害,自然不敢輕易對付,更何況她還有一個比她們還要高的身份,四大美姬之一的麗姬地位。
因此,如今的伶月已是真正獨當一麵的美人,再也不需要依靠自己的姐姐,也不需要阮七娘從旁協助,就算她自己去應付,也可以很好地完成一切,她真正成為綻放出了屬於自己的美麗和自信,而有著這樣強勁輔助的支持,阮七娘自然可以更好地管理蘭軒閣,而她們的管理也讓蘭軒閣的美人們漸漸成了一條心。
明麵自然還是少不了所謂的你爭我鬥,可是私底下卻是有了溫暖的關懷,還有彼此照顧的貼心,這一切都讓蘭軒閣變得與眾不同起來,所謂的不同,便在於情的因素更多了。
阮七娘看著如今的蘭軒閣,臉上還是會有笑容的,可是這笑容怎麼看都是一種勉強,伶月看在眼裏自然會十分難受,隻是她也明白自己無論多說什麼,阮七娘都不會真的放下那些事情,那是她的傷痛,注定要跟著她一輩子,即使是一句勸慰的話語,也改變不了事實的殘酷,除非那個人會來。
宋玨還會來嗎?關於這個問題,阮七娘無法給出最為肯定的答複,隻因為她的心裏也是一片迷茫之境,想到他十分蒼白的容顏,想到他望著自己充滿絕望的神色,想到他克製著自己胸口上的疼痛還要看著她離開的目光,她的心便會止不住地泛起憂傷。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阮七娘坐於桌前,手裏握著茶杯,卻是忍不住地想起了他,憂傷的情緒又漸漸蔓延開來,她隻好對自己說,道:“不要再去想了。”
可是,真的會不去想了嗎?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下一刻她聽到了敲門聲,如此夜深人靜之時,是誰在門外?是又想起哪些事情還未交待完畢的伶月,還是提前出關來找自己的蕭陌離?
阮七娘因為適才的思緒並沒有聽清此人的腳步聲,因此還無法真的斷定此人究竟是誰,她放下了茶杯,起身來到了門口,道:“是誰在門外?是伶月嗎?”
她這般去問,但門外卻並沒有任何回答,她的警惕之心不禁多了起來,推開了房門,瞧見外麵並沒有人,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剛要關上房門,卻聽到一陣清脆悠揚的笛聲緩緩傳入她的耳朵,她循著聲音慢慢看去,恰好看到了蕭陌離滿臉笑意地望著自己,而他手裏握著的正是一隻做工精良的笛子。
蕭陌離看到她注意到了自己,他停止了繼續吹奏,來到她的麵前,臉上依舊有著笑容,道:“我好像打擾到你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阮七娘對於他的打擾早已司空見慣,她隻是好奇他為何會忽然深夜來到這裏,而他吹的樂曲又是什麼呢?
或許是知道她會問他,他便主動地說了出來,道:“我吹這支曲子不是為了別的,隻是想要告訴你,以後我和你聯係的方式便是這個,如果誰想公然冒充我,你可以讓他吹這支曲,如此一來,你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我了。”
阮七娘聽到他的回答,不禁擰起了眉,道:“你這話,我可是有些不太明白了,莫非你想要離開這裏,去做一些事情?”
蕭陌離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歎息了一聲,道:“我想過了,有些事情既然逃不了,也就隻能坦然麵對。我在房間裏反複想了很久,就算我的本領練到頂級水準,對於蘭軒閣和未來蕭家的發展還是會有些影響,比如我們還沒有可以支撐下去的勢力,因此即使我們真的努力了很多,若是別人想要對付我們,我們還是不能輕鬆應付。”
阮七娘聽著這些,便是想到了那天竹林的一幕,道:“所以,你是想要去赴那位公子的約,順便也借機答應他的要求,替他辦一些事情嗎?”
蕭陌離輕輕地應了一聲,道:“七娘,既然你都知道,那麼我也就不再多說了,待會兒我便會離開這裏,因此這裏的大小事務,都要交給你和伶月打理了,或許不出幾天,這裏就會有新的變化。”
阮七娘從不會真的過問他的事情,知道他會將此事設想周全,也就沒有多說,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我會記住笛聲,也會記住你說過的話,隻是你不等天亮再走嗎?這麼急著趕路,隻怕對你的身體會有影響,畢竟你剛剛出關,還沒來得及多休息一會兒吧?”
蕭陌離隻是搖了搖頭,道:“不了,時間緊迫,我還是趕緊離開去找他,一方麵是因為我怕他會忽然變卦,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我怕他手腕處的裂痕會吞噬掉他體內所有的精力,那麼一來,事態可就會有些糟糕了。”
阮七娘聽著這些話,雖然心裏會有疑慮,卻仍是沒有多說一個字,還是點了點頭,道:“好,那我隻能說上一句,路上小心。”
蕭陌離看著她眼裏流露出的落寞神情,臉上的笑容忽然多了起來,伸出手抱住了她,道:“好啦,等我忙完了這些事情,我便會好好地陪著你,哪裏都不會去,就想待在你的身邊,和你做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事情,好不好?”
阮七娘的臉上不禁多了些許紅暈,伸出手輕輕推開了他,道:“說什麼呢?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你竟然這麼誤解我嗎?”
蕭陌離卻將她的手用力握緊,眼裏竟是諸多的柔情蜜意,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管理蘭軒閣是多麼不易,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不會輕易去忘的,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而你就隻需乖乖地留在這裏等著我,我會很快回來的。”
阮七娘看著他眼裏的柔情,不禁輕輕地應了一聲,道:“好,我等你回來。陌離,你千萬不要讓我等太久,知道嗎?”
她知道他不會多做回答的,而她也知道自己的偽裝也無法真的讓他完全相信,看著他提起腳步緩緩離開,她臉上的情緒也漸漸退卻,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著自己適才的那些反應,本能地生起一些厭惡,隨後走入了自己的房間,轉身將房門關了上去。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又是一個注定悲傷的夜晚,她坐於桌前,卻是沒有再輕易入眠,或許隻有她真的明白,即使宋玨真的鬥敗了蕭陌離,真的讓此人離開了這個世間,她都沒有這個勇氣再和宋玨在一起了,因為自己早已不是一個純潔的阮七娘,而她也注定不會真的相信,宋玨會放下芥蒂,真的選擇和她在一起,過去是他放開她的手,而這一次,是她自己選擇放棄,於是她想到了另一種安排,而她也決定付諸於行動,為著另一種安排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