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離說出這個旨意的時候,眼裏全是遮掩不去的柔情蜜意,深怕她會有什麼疑惑,他牽起了她的手,道:“七娘,我之前答應過你的話,一字一句都沒有忘記,我要陪你一起尋找當年阮家覆滅的真相。因此,這一次我們一起去。放心吧,七娘,有我在,你會知曉所有的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你不想要知道的,我都會全都告訴你。”
阮七娘看著他始終牽自己的手,道:“就因為我的本領高強,就因為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因此,你才會百般縱容我嗎?”
蕭陌離聽著她的這句話,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勉強算是一個理由吧,但更為重要的是,我被七娘的魅惑所吸引了。因此,我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無論是對於我自己,還是對於今後的謀劃,有你在我的身邊鼎力相助,我想心裏的所願很快就可以實現的。七娘,你說呢?”
阮七娘可沒有因為他的柔情蜜意而動搖自己的心,如月的告誡猶在耳邊和心裏,她不可能去忘自己接近他是因為什麼,那些所謂的情愛隻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點綴,利用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主角。
蕭陌離利用她的本領和聰慧,可以達成完成心裏所願的理想,她利用蕭陌離的人脈和手段,可以達成報得心裏之仇的理想,在這樣的相處之中,加一些曖昧的情愫,算是為這層聯係增添一些朦朧之感,但那絕非真情。
蕭陌離能懂,阮七娘也懂,畢竟如月的離開是他心裏最大的痛,他還是很愛如月的,阮七娘僅需瞧上一次他的反應,就知道他的心是如月的。
蕭陌離身處於鶯鶯燕燕的環境裏,對每一個美人都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但他對她們卻並沒有真情,他隻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花言巧語魅惑那些本就純真的少女,讓她們全身心地為他犧牲一切,包括是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情,對一個女子是至關重要的必備因素,沒有情的女子就好像是缺失了可以維係的繩子,沒辦法完全握住她的人,也自然無法完全握住她的心。
阮七娘是這樣,美瑤也是這樣,而如月卻並非如此,她是一個重情的女子,或許是因為她進入蘭軒閣的理由並非是因為自己,而是想讓伶月不用再過著挨餓受凍的日子,於是她成為了蕭陌離的第一個美人,也是第一個為他動情的美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如月的心思已從跟隨他的腳步,到了想要和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呢?
那應該就是第一次獻身之時,她所說的那句話,她說:“如果我真的完成了你的第一個任務,你能不能將你的心作為獎賞賜予給我?”
猶記得她當時說這話的眼神和語氣,都太像是迷戀情郎的神色,這樣的神色對他來說並不陌生,而他當時也沒有過多地在意她說這些話時的心情,頗為敷衍地說了一句,道:“好,隻要你將任務圓滿完成,我就會應允你的要求,將我的心作為獎賞賜予給你。”
如月聽著此話,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最為動人的笑容,道:“好,我一定會讓你滿意,我也一定會將任務圓滿完成。陌離,等著我吧。”
直到如今,蕭陌離都還能清楚地記得,她當時是那麼意氣風發,是那麼富有自信,好似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他的心完全掌握。
蕭陌離想到這一點,便是覺得十分好笑,對於她的誌在必得看成是一種無理取鬧的想法,隻是他卻不知,自己竟會真的將心賜予給她,而他再要收回,已是再也不可能了。
從來都不曾想過,“情深”這兩個字會和自己有了最為貼合的聯係,而他也自然不會想到自己對如月的縱容和寵愛會到一種不受控製的地步,以至於他總是用著一個又一個自認為十分理想的理由,讓她成為蘭軒閣的特殊,讓她有了女主人的念頭,這一切僅是都因為他的失控。
他也曾試圖放下過,就在得知宋玨發了瘋地喜歡阮七娘,想要帶她一起離開,想要和她過起幸福美滿的生活,他便開始布下一個網,用阮七娘這個難得的餌來牽製住宋玨這條危險的魚,於是他開始頻繁接觸這個本領高強的女子,而他對於如月的情隻能放下。
如月當時的反應出奇地平靜,平靜得好似根本就不知曉自己和阮七娘之間的曖昧,以她在蘭軒閣的地位,她定然很快就知曉了,可是她的態度卻依舊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即使麵對著他,也不會過多地提及阮七娘,提及那些紛擾。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執行過了那麼多任務,跟在他的身邊又那麼久,她的心性早已完全改變,不見最初的青澀,隻有越來越穩的處事風格,還是依舊一心為他的真情。
真的是從未有斷過一絲真情流露,而她的心自始至終也都是為了他跳動,縱然看到他滿身是血地待在轎裏,她都會二話不說地將他扶起,不管自己此時的身體還有一個未成形的孩子,最是受不得一點血腥的汙濁,一臉淡定地扶著他往前走,沒有絲毫猶豫地跪在醫館門口,隻為了求得待在裏麵的老爺子應允,可以救得他一命。
對於這一段過往,他是事後才知曉的,如月不想看他難過,也不想讓他時刻記得當日的難堪,因此直到至今都沒有說起過隻字片語,這些皆是他在之後的一段日子,運用秘術這才窺探出了當時的境況。
該說什麼最是恰當?他隻是覺得,若說起倔強,恐怕連阮七娘都無法真的將如月比下去,想想也是對的,那麼小的年紀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爹娘,卻要成為被伶月依靠的姐姐,獨自帶著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九歲的妹妹,這樣一個少女吃過的苦、遭過的罪,定然是難以想象地多。
剛開始的蕭陌離為了選擇第一個能夠利用的美人,曾下過了很多努力,多數的方法皆是出自那段成為孌童的過往,雖然君華是一個上不得大雅之堂的男寵,但他的獻媚功底和察言觀色的本領卻是讓蕭陌離本能地學到了精髓。
在這些精髓之中再加上自己的特色,便是自己今後處事的最大風格,為了驗證自己的所想是否正確,他的腳步開始邁向人流如織的大街,手裏的折扇輕輕地搖著,步伐也在緩緩往前行著,臉上的笑意從未有過停歇,而他的目光也似是噙滿了太多的情愫,他在找一個值得利用的人,好在他沒有走上太久,他便找到了。
可他卻沒有立即提出讓她隨自己離開的要求,而她也顯然沒有注意到他,那時的她正在深受一頓拳打腳踢,踢她的人是一個富貴公子哥的小廝,而待在小廝身邊的富貴公子哥極度鄙夷地盯著待在地上根本沒辦法動彈的如月,對小廝也不過是道了一句,畢竟是條人命,若是不小心惹上了麻煩,就得不償失了。
富貴公子哥和他的小廝就這麼離開了,留下的卻是滿是傷痕的如月,還有隻知道默默哭泣的伶月,他沒有走上前安撫她的意思,他僅是坐在對街酒樓裏,靜靜地看著她該如何說出安慰伶月的話。
是道出實情,說這個世道太過邪惡?還是編出謊言,借此歪曲所謂的事實?都不是,她隻是憑著自己的毅力,用自己髒兮兮的手胡亂地擦去了嘴角上的血漬,勉強站起了身,便牽著伶月的手,緩緩地向前走,不發一言地沉默著,好似剛才的一切全都沒有發生過。
看著這樣一個倔強的少女,蕭陌離不禁對她起了一些別樣的心思,暗中跟蹤了她幾日,頓覺她的心性實屬難得的堅韌,她的容顏因為多日的塵埃和營養不良而略顯遜色,但若是除去了這些,呈現在他麵前的又該是何種模樣呢?
僅是為了一個疑惑和好奇,蕭陌離將這份第一次的榮幸投注在了如月的身上,他開始選擇接近她,獲得她的信任,讓她跟著自己走入蘭軒閣,在無法逃脫的情形之下隻能被迫屈服。
她確實屈服了,雖然她骨子裏是十分倔強的,但她畢竟還有一個還未長大的妹妹,她需要擔負一個作為姐姐的職責,因此為了讓妹妹不再挨餓受凍,她會選擇屈服,會選擇去做那些極度血腥的事情。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而她也不禁走入了他的心裏,或許連他都沒有注意到,自如月之後的美人裏,絕大多數都是流落在街頭的可憐孤兒,而她們都有一個共通的特點,便是有一顆極度堅韌的心,可以頑強地克服一切挫折和磨難。
阮七娘也並非是那個例外,她待在街道裏蜷縮著自己的身子,蕭陌離便適時地出現了,說出自己的身份隻是因為他知道她的過去,並且還曾直接或間接地參與了阮家覆滅的全過程,直到親身經曆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她才忽然想起了這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