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6章 雲散

蕭陌離並沒有去做什麼,他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尚有一點氣息還未真正死透的楚昀鴻,雙手負於身後,就這麼站在原地,任憑外麵的大火燒光了蘭軒閣的所有房屋和樓閣,他都絲毫不為所動,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人,這個自以為是能逃脫自己,卻終究是作繭自縛的人。

因為有著特殊屏障的緣故,他和楚昀鴻都不會受到這些外在的影響,這樣也好,沒有外界的幹擾,這裏顯得特別安靜,如此美妙的環境裏正好可以聊聊一些事情,比如這個人是從何時開始逃脫開了他的束縛。

蕭陌離知道他還有力氣說話的,隻不過他並不想說,嗬,這也不要緊,既然他可以控製住這個人一次,自然也就可以控製住他第二次,負於身後的雙手不禁開始了所謂的動作,盡管這些舉動是背著楚昀鴻做的,但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會知曉的。

楚昀鴻早就知曉他會這麼做,虛弱的他沒辦法睜開眼睛,但他卻明白蕭陌離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因為這場大火是他放的,造成這麼大的損失是他做的,而違背了此人的意願,也是罪不容誅的行為,他已經必死無疑,如今蕭陌離還留著自己的一點氣息,為的也不過是讓他嚐嚐死亡是什麼滋味,隻是蕭陌離想錯了,他是不可能屈服的。

早在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在沒有意識的情形之下,接受了蕭陌離給予的旨意,在蕭陌玉和老爺子的飯菜裏下了劇毒,隨後快速趕到蕭陌玉的身邊,將本來就很淒慘的他瞬間弄成殘廢,楚昀鴻的心裏便很明白,自己的罪孽深重不管去做什麼事情來彌補都永遠贖不清,即使蕭陌玉並不知道傷害自己的人究竟是誰,他的心裏依舊是充滿內疚和自責。

那個時候的楚昀鴻始終都活在痛苦之中,盡管他仍是在執行蕭陌離的旨意,但他的心情卻顯得特別壓抑,美瑤對自己越來越疏遠,慢慢有了對他的猜忌和不信任,而他自己也是時好時壞的狀態,好的時候,他還能記得自己做了一些什麼,不好的時候,他都不知幹盡了多少卑劣的事情。

他很痛恨這樣的自己,所以他想到了逃離,為了不讓蕭陌離生起多餘的疑心,表麵上的他還是按著蕭陌離給他量身定製的路不停地走下去,但實際上他卻已經學會了掌控自己的信念,學會了真正的與虎謀皮。

在蕭陌離的眼皮子底下織起一個彌天大網,光是有了這樣的設想,便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楚昀鴻卻是將這種設想變成了事實,瞞過了自己最愛的美瑤,瞞過了蘭軒閣裏的所有美人,也瞞過了一直覺得已經完全掌控著他,到頭來卻僅是一場精彩戲碼的蕭陌離。

所以,麵對如今的情形,楚昀鴻的心裏其實還是挺開心的,盡管就連他自己都知道蕭陌離的本領絕不僅是這些,毀滅了蘭軒閣的所有房屋和樓閣,其實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很大,但若想用相同的銀兩去重新建造,肯定是需要耗費諸多的精力,然而這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或許是三年,或許是一個月,他就又可以東山再起,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尚在建設的蕭家府邸,他其實一點都不用擔心損失究竟會有多少。

楚昀鴻其實都知道,因此他在放火的同時又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將蕭陌離房屋裏的東西做了相應調整,有些添油加醋地多勾勒了一筆,有些則幹脆將之完全毀滅,那本老爺子寫就的畢生心得也在他要毀滅的名單裏,而且他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先毀了這本書。

他知道這本書有多麼珍貴,這是一本老爺子專門記錄各種秘術要領和使用方法的秘籍,因為考慮到了這本書的特殊性,老爺子特意製作出了兩本,真的那一本給予了他最為放心的蕭陌玉,以假亂真的一本給予了始終想要將之拿到手的蕭陌離,為的便是有朝一日,持有正義之力的蕭陌玉可以成功打敗持有邪惡之力的蕭陌離。

然而,老爺子死得太過倉促,以至於並沒有來得及告訴蕭陌玉一個天大的事實,若是讓蕭陌玉知道了,持續按著詭異路線的這本練習下去的蕭陌離會很快變成走火入魔的境地,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還可以燃起更多的鬥誌,而他是否真的能力挽狂瀾,真的戰勝此生最大的敵人?

這些已經不是他可以去認真考慮的問題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渙散,他很快便想到了那是蕭陌離的做派,看來他又想要故技重施,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完全聽他的話,繼續跟在他的身後繼續助紂為虐嗎?

不,他是不可能再讓此人得逞了,楚昀鴻拚盡了自己最後一點力氣,將含在嘴裏的一粒毒藥用力咬碎,毒素瞬間從口腔蔓延至了全身、心髒,僅是一瞬間的功夫,他的氣息便徹底沒有了,他變成了一具死屍,直挺挺地死在了蕭陌離的麵前。

到了此刻,蕭陌離的情緒才有了急速的變化,他不禁俯下身,伸出手放在楚昀鴻的鼻息間,驚覺沒有了任何氣息,他不禁冷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死得堅決,態度也算是十分強硬,絲毫都不曾對我透露出半個字。然而,你不是最心疼美瑤嗎?為了讓她好好活著,甚至還編了一個理由,讓她帶著七娘一同離開了蘭軒閣。這般違抗了我的旨意,你也真的是很有能耐。如果,我把她殺了,讓她的死狀極其淒慘,你會怎麼做?你什麼都做不了,隻有這般躺在地上,你有什麼資格來挑戰我的忍耐,甚至奪走我原本設定好的一切?”

蕭陌離眼裏的凶光頓時閃現,然而即使再怎麼怨恨,有些事情也不可能完全逆轉和改變,比如這場大火,也比如故意撕毀了好幾頁的畢生心得,想到這本好不容易讓老爺子賜予給他的秘籍,如今卻損毀得如此嚴重,他就很想將麵前的這個人鞭屍三千,扔到荒郊野嶺裏喂狗。

可是,即使真的這麼做了,畢生心得也不可能再恢複本來的原貌,損毀了便是損毀了,缺失的那幾頁上究竟寫的是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更談不上依靠所謂的記憶重新寫一遍了。

如今正是他練習秘術的最關鍵時期,缺失了這幾頁,就猶如缺失了最為重要的東西,蕭陌離不禁憤恨地握緊了拳頭,也就在此刻,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那是前不久練習秘術之時出現的情形,當他專心致誌地開始練習,他的意識忽然出現了極為不集中的現象,起初他還是能壓製住這種不尋常的反應,可是後來卻是越來越力不從心,甚至到了最後,還有了一些不可控製的現象發生。

當時的他隻是覺得那是因為自己練習方法不對導致的,他的思緒本就很多,很快便給出了一個似乎很是合理的疑惑,會是因為自己少想了一些內容所致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沒有任何停歇地回到了蘭軒閣,非常湊巧地瞧見了蘭軒閣剛開始起火時的場景,美人們或是四處逃竄,不知該去向何處躲避炙熱的火焰,或是慌慌張張地從房間裏跑出,來不及整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服飾,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想到是楚昀鴻做的,畢竟楚昀鴻的偽裝實在太逼真,逼真得讓他覺得此人已經完全選擇聽從於自己,直到他聽到自己的房間傳來極為不尋常的聲音,推開房門去看,才注意到了楚昀鴻手裏燃燒著的火苗和散落在桌上的一堆紙片。

蕭陌離不禁要承認一點,楚昀鴻的確很是厲害,他甚至想不出這個人是何時逃離開自己的束縛,暗中鋪設了這樣一條毀滅之路,等著自己離開了蘭軒閣,才肆無忌憚地開始實施,而且還半點沒有想過要留下自己的性命。

楚昀鴻的運氣當真是不錯的,或許他也已經猜到了蕭陌離的歸期,就在自己知曉了他的主人相王爺已死的消息,他便知道距離此人的歸期之日並不會太過遙遠,因此他將自己的計劃正式搬上了舞台,並且演繹得相當出色,幾乎是演繹瞞天過海裏最為完美的那一個。

楚昀鴻確實成功了,所以他沒有遺憾地離開了這個人世間,不管蕭陌離以後還會做出什麼來彌補今日的一切損失,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實施他的野心和計劃,這勢必會給另一個人天大的機會,讓那個人更好地對抗他,才是楚昀鴻的真正目的,哪怕是拖一會兒功夫,也是他賺到了,他當然會走得沒有任何遺憾。

然而蕭陌離的遺憾卻有了,因為現如今拿到的這本畢生心得並非完整,而是殘缺的版本,當出現了這種力不從心的現象,他沒辦法真的斷定是自己的練習方法不對,還是他已經有了走火入魔的跡象。

然而他還來不及去多想這些,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便瞬間侵入了自己的意識裏,反複壓製終是無果,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束縛,臉上也呈現出一種噬人的冷酷笑容,他緩步走了出去,等待他的將會是血染雙手的震撼場麵,以及連他自己都不會了解的可怕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