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離瞧著相王爺忽然定格在原地時的神情,有無法全部宣泄而出的憤怒,也有難以置信的驚訝,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美妙得讓他的心情瞬間就變得異常愉悅,然而他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相王爺,如今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便是對於沈修的後續處理。
沈修確實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而亡,可是他的靈魂卻一直積聚於他的體內,遲遲不肯就此消散開來,或是預備著期許下一世的投胎,他如此選擇自然十分明顯,便是化身為更加可怕的產物,惡鬼索命。
若是成為了惡鬼,那就不是蕭陌離可以掌控的範圍了,他雖然會運用秘術,但他卻並不擅長道法之術,驅鬼修仙,那更是他無法理解的東西,然而這些卻是沈修最為擅長的,他正是抓住了蕭陌離的這一個缺點,即使自己此生已無法再存活於世,他的靈魂也要永遠伴隨蕭陌離一生,哪怕是讓蕭陌離覺得分外惡心和討厭,他都不會在意,因為這麼一來,他的目的便達到了,活得讓他自此之後都不得安生、快樂。
蕭陌離自知沈修會這麼去做,因為這是他最後一絲取勝的把握,然而他是不會讓此人輕易如願的,盡管他不知道靈魂修煉成惡鬼需要經曆什麼過程,但是有一點他還是十分明白的,沈修對於蕭家的恨意由來已久,若是將這種恨一直持續下去,就能煥發出一種新的力量,或許這樣的他便能成為一個惡鬼,繼而真正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蕭陌離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不過對於表麵一切安好的沈修,一時之間倒是沒有了多大的主意,他轉過頭看著處於保護罩裏的皇帝,神情之中也帶著一絲苦悶,道:“皇上,我似乎遇到麻煩了。按理來說,若是一個人真的死了,靈魂自然也會跟著飄出他的體外。可是,沈觀主的靈魂卻是許久都不曾有過任何反應。你說,他是傀儡嗎?”
皇帝聽著他忽然問起自己這種問題,臉上的神情卻看不見任何悲喜,道:“是傀儡也好,不是傀儡也罷,既然是一個無法再存活於世的人,那麼遠離這個俗世喧囂才是真理。死了,也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投胎。所以,用火燒了吧。”
蕭陌離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還有他適才說過的話,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道:“好,皇上既然如此說了,那麼我便這麼做吧。沈觀主,祝你下一世能投一個好人家,不要再投到什麼道觀裏當一個小道士,因為這樣的身份當真不適合你呀。”
他說著這些,左手裏已積聚起諸多的秘術,力量緩緩推送出去,一道火光瞬間籠罩至了沈修的周圍,頓時一股燒焦和腐朽的氣味撲麵而來,若是這裏的人還有絲毫反應,定然會覺得難以適應,甚至當場嘔吐不止,然而他們都並沒有這麼做。
侍衛們已完全失去了全部知覺,紛紛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相王爺雖然還有些許意識,但他的身體卻無法動彈,隻能被迫瞧著這樣一出讓他覺得絕望的戲碼。
皇帝因為有著保護罩的緣故,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氣味竟是完全感知不到,但他看到這些卻並沒有過多反應,相反竟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道:“自作孽不可活,要怨也隻能怨你自己,待在道觀裏不修身養性,偏偏要來攪這一池渾水,真是罪不可赦。”
蕭陌離聽著皇帝說了這些,卻並沒有表露過多的情緒,他的神情顯得極為凝重,因為沈修的靈魂並沒有按照自己的設想瞬間和他的屍體脫離開來,相反依舊停留在體內,這般頑強的心性也是絕無僅有,他的心思不禁變得更多,在燃燒著的火光裏也加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以防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場景。
不過,很可惜,他的設想真的出現了某種偏差,沈修的屍體已經燒得麵目全非,可他的靈魂卻還是安好無缺,失去了寄居的地方,他的靈魂自然也就無處安放,可是他也並沒有表露任何焦急的情緒,相反竟迅速掠去了另一個方向。
蕭陌離瞧著靈魂急速掠去的方向,卻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忽然一個人的身影映入了他的腦海,他趕緊用一種極致的速度追了過去,隻因為沈修的下一個寄居地方竟是雲卓。
很久之前他便看過雲卓的命格,他知道這個人會有一場意想不到的劫數,而且這個劫數並非自身所致,而是人為強加的後果,當時他還沒有想到這是什麼意思,如今他卻是完全想明白了,原來雲卓早就知曉了這一切,竟早早地就選定了這樣一條路。
雲卓的體質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即使有了範太醫這樣的師傅在身旁調養,也不見得會好得那麼快,唯一的辦法便是添加一點別的因素,使得不利於自己的因素不至於過分爆發出來,能夠改變這一點的,普天之下也就隻有沈修一人了。
道法之術講究渾然天成,有些東西的改變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沈修賦予雲卓的力量自然也是如此,雲卓的體質確實太虛弱了,對於這樣一個人,他要賦予的力量顯然會更多,但是想到可以成為自己棋子的那一日,他猶豫的心思就不禁淡了許多。
有了新的力量,雲卓的恢複速度自然是驚人,加上範太醫在身邊的細心調養,他的身體確實會比從前有了極為明顯的變化,而他成為棋子的命運也開始慢慢侵蝕著他的一切,而今日的他顯然也不會想到,這一天終於來了,而且來得讓他根本沒有準備。
雲卓緩步來到相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聽著裏麵已沒有任何聲響,他也不覺得任何奇怪,隻因為在他的印象裏,此時的王府裏應是正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麵的廝殺,想到相王爺謀劃了那麼久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他便覺得距離自己的輝煌之路已經不遠了。
深夜時分,又恰是臨近初冬,微風吹來的陣陣冷意自然也就變得越來越多,雲卓的身上並沒有披風,僅是一件極為普通的月白長袍,什麼都不做地站在門外自是忍不住生起了諸多顫栗,他的體質雖然調理得很是不錯,但到底是有了一層特殊的隱患,因此他的目光四處張望著,尋求一份相對溫暖的角落,借此躲避一時的冷風蕭瑟。
然而他還沒有多走幾步,便聽到相王府的大門忽然被人強硬地打開,隨後一個不知名的東西瞬間進入了他的體內,他頓時覺得分外痛苦,他的嘴角不禁滲出了鮮血,他還在思索這究竟是因為什麼,這個東西便立即操控起了他的身體,將之完全撞在了蕭陌離的身上。
蕭陌離一時之間無法躲避開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竟是硬生生地撞開了很遠,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不禁悶哼了一聲,勉強起身之後,竟是不知覺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卻是覺得猶如火焰在熊熊燃燒,他頓時擰起了眉,看著站在麵前已經完全陌生的“雲卓”,道:“我沒想到,你竟然用上了這一招。密謀了那麼久,真不是曾經的沈修了。”
此時的雲卓靈魂已完全被沈修壓製住了,如今的他雖然仍是穿著適才的衣服,但他的臉卻已經變成了沈修的模樣,沈修隻是在不斷地冷笑著,道:“我當然已經不是沈修了,我是鬼,是你永遠都甩不開的鬼。”
蕭陌離的不適正在慢慢加劇,力量也在不斷消耗,這不是一個好現象,皇帝的保護罩已漸漸失去了作用,那些侍衛們雖然還沒有真的醒來,但是距離那一步已不太遙遠,對於相王爺的秘術也漸漸變得微不足道,隻要再過一會兒,相王爺就可以掙脫開來,徹底恢複了本該有的自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而且還是一種極其不利的原點。
沈修看到他如此難受,心裏沒來由地感到一絲久違的滿足,道:“怎麼樣?這種感覺是不是很不好受?告訴你,剛才我就是這般滋味。你想要把我毀得幹幹淨淨,可是你卻不知曉我還有很多辦法。這隻是一道可口的小菜,你就是這般狀態,若是待會兒再上什麼大餐,你是不是將要連靈魂都沒有了嗎?哈哈,報應,這就是蕭家後人該有的結局!”
沈修越說越覺得欣喜,但是蕭陌離卻沒有這個心思去聽,他閉上了雙眼,心平氣和地恢複自己的體力,可是他卻終是不能徹底如願,燃燒的炙熱已經傳遍了他的全身,他根本無法做到不去顧及,而他的氣息也開始變得不穩起來,這樣的煎熬瞬間讓他失控地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他的視線也漸漸開始模糊,意識也在不斷渙散。
沈修看著他如此痛苦的模樣,自然是越看越覺得過癮,直到恢複自由的相王爺走出王府大門的那一刻,他的神情依舊顯得極為冷酷,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陌離竟然在此時忽然站起了身,睜開的眼眸也瞬間變成了紅色,猶如一個從地獄裏走來的惡魔,朝著他緩緩而來,嘴裏一字一句地重複著相同的話,道:“阻了我路的人,一個都活不了。死,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