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0章 對峙

當璟冉郡主的身體漸漸從溫暖轉為冰冷,蕭陌離這才有些不耐地鬆開了她,她立刻不受控製地倒在了地上,這次她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任何喜怒哀樂,而是怔怔地注視著前方,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她死了。

蕭陌離對於自己殺了一個女子,心裏到底有些不忍,畢竟她並沒有什麼過錯,唯一不幸的便是她的出身,如果她不是相王爺的女兒,那麼她也不會死得這般淒慘。

想到這一些,蕭陌離不禁低下頭注視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璟冉郡主,注視了到底有多久,他自己也不太知曉,直到從遠處緩步而來的腳步聲,他的注視仍是沒有因此停止,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似是一聲無奈的歎息過後,他輕輕揮動著自己的衣袖,她的屍體瞬間化為了無數顆粒,紛紛飄至空中,或許是更遠的地方,或許是徹底的煙消雲散。

緩步朝這邊走來的相王爺沒想到自己竟會看到這一幕,他的女兒,那個如同花兒正在綻放自己青春魅力的女兒就這麼死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他這麼一揮,就散得幹幹淨淨,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和女兒再多說一句話,她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他的生命,這讓身為她父王的相王爺如何承受這樣毀滅性的打擊?

相王爺沒有多做任何思索,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蕭陌離的麵前,伸出自己的雙拳便朝他的臉頰揮去,蕭陌離豈會不知緩步而來的人是誰,當他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他的警惕就開始一點點地積聚起來,直到相王爺采取了自己的行動,他也開始動了。

蕭陌離運用秘術之法瞬間增加了相王爺和他之間的距離,他看著一臉憤恨的相王爺,神情卻顯得相當平靜,道:“王爺,這般動粗可就不對了,需知你若不是計劃想要害我死無葬身之地,你的女兒也不會就這麼淒慘地結束性命。這樣一個美麗的人兒,死了確實可惜,不過嘛,下一世若能投胎進個好人家,死了也是值得的。畢竟,她就不用再被人當成一個棋子那般引誘自己父王想要對付的敵手了。”

相王爺剛才雖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但如今卻已是漸漸冷靜下來,他聽著這些,心裏雖然仍是在痛,但他已盡量讓自己恢複到了最初,聽他說話的聲音便知他的情緒已有了變化,隻聽得他冷哼了一聲,道:“看樣子,今日你是想要撕破臉了?你當真還是不想再受到我的掌控,你要背叛我,可知後果是什麼?”

蕭陌離隻是點了點頭,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道:“知道,不就是一個死嗎?王爺,我不怕的。”

他說了這句話,毫不在意地抬起了頭,瞧著此時天邊的一輪明月,不禁喃喃地開了口,道:“好天氣啊,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天時地利人和,我都占盡了。王爺,你拿什麼和我鬥?是你已經變質的威懾力,還是你已經走向衰竭之態的羸弱體質?”

相王爺聽著他的這句話,不禁擰起了眉,道:“狂妄自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裏是本王的相王府,可並不是你的蘭軒閣。莫非,你要故技重施,想要依靠今夜的天色對抗本王嗎?你在做夢!”

相王爺雖然是這麼說的,內心卻在思索著他適才所說究竟是何意,猶在沉思之際,隻聽得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抬起頭看著此人,忽然在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無論他如何想象也絕對想不到的人,一襲金黃色長袍的皇帝站在蕭陌離的身邊,看他注視著自己,他也隨之露出了笑容,道:“相皇弟,真是好久不見了。”

所有的一切似是在一瞬間完全想明白了,相王爺這才知曉自己日漸羸弱的身體竟是被蕭陌離做了手腳,他將自己的康健全部轉移至了皇帝的身上,所以皇帝原本羸弱的身體才會痊愈,而原本康健的自己才會出現本不該有的羸弱現象。

相王爺想到這些,除了震驚,還有更多的懷疑,按理說自己已將蕭陌離徹底掌控在了自己的手心,尤其他知道蕭陌離想要借著自己的力量,增長蕭家府邸和蘭軒閣的威力,使之成為一種平衡的三角聯係,這樣的情形之下,他怎麼可能會輕易逃離開自己的束縛?

可是,事實卻硬生生地抹殺了他的設想,他的心情瞬間變得很是糟糕,神情也不再是冷靜的,似有一種破罐子破摔、同歸於盡的氣勢,道:“當初的你為了攀上本王這根橄欖枝,又是當了和貞皇妹的孌童,又是謀劃了所有的一切。本王看著你實在難纏和堅持,這才點頭答應了下來,讓你成為本王的得力幹將,為本王做盡一切事宜。這些年來本王也是對你百般信任,從來都不曾苛責過你,你為何要背叛本王!難道,你忘記了之前立下的諾言,忘記了你曾以秘術認定本王是你的主人嗎?”

皇帝沒有開口,他隻是將放在相王爺身上的目光轉移至了蕭陌離的方向,道:“原來還有這樣一段往事,朕怎麼從來都不曾聽你說過?”

蕭陌離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道:“皇上說話好沒有意思,什麼叫做你從來都不曾聽過?需知我的一切資料,可都是寫在那本冊子上的,包括我是何時降臨在了這個人世間,包括我曾用各種手段讓自己達到重建蕭家的目的。到了如今,我的目的依舊沒有變過,無論我的手裏是否存在一個殺手組織,我都還是當初的我。至於王爺所說的這些,皇上應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

皇帝聽著他的這一長串辯白,淡淡地哦了一聲,道:“被你這麼提及,朕倒是真的想起來了,那本冊子裏的記錄有多麼詳細。嗯,這麼一來,你不就是腳踏兩條船嗎?”

蕭陌離卻是立即搖了搖頭,語氣顯得頗為肯定,道:“不,我早已舍棄了王爺的這條船,自從我運用秘術將王爺的康健轉移至了皇上的體內,那個契約也隨之產生了改變。我現如今的主人是你,並不是他。”

皇帝聽著這話,不禁疑惑地咦了一聲,道:“算是臨陣倒戈嗎?你瞧著在相皇弟的身邊已達不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就極為果斷地選擇了朕。”

蕭陌離也沒有完全否認皇帝的說話,僅是一會兒便點了點頭,道:“皇上說得太過直白,一點都不委婉,然而這的確是我的選擇,我放棄了王爺,選擇了皇上。”

皇帝呢喃著他的這幾句話,轉過頭看著站在原地的相王爺,道:“算是朕和你之間逃離不開的孽緣吧,這樣一個心思複雜的人,竟會被我們同時遇到、同時運用,而最後的命運也要靠他扭轉。阿珩,你是不是也這般認為?”

這或許是許多年之後皇帝第一次這般稱呼相王爺,他聽著隻覺得詫異,但很快便將這份情緒掩飾了過去,道:“並不是如此。他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隻會憑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秘術,蒙騙住了所有人。若不是如此,父王也不會將賦予蕭家的皇恩一點點剝奪,讓他們漸漸遠離皇城,遠離世人的視線。這樣一個人,即使真的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也是一個醜陋不堪、傷己又傷人的家族。這樣的家族,你難道要放任不管嗎?我想,你並不會這麼做的吧。”

皇帝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道:“相皇弟還是和過去一樣,這麼地了解朕。普天之下若有一個人能完全了解朕的心思,恐怕也隻有你一人了吧。”

相王爺對此也不覺得意外,他隻是覺得皇帝說得很有道理,既生瑜何生亮,他們之間無非是這點糾葛,這麼多年也該是做個真正的了斷,如此他能安心,自己也不用再謀劃那麼多了。

於是,相王爺不再多加耽擱時間,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大批的侍衛朝著這裏快速而來,將蕭陌離和皇帝團團圍住,他的眼神也變得分外冰冷,道:“將這兩個逆賊給本王拿下,就地處決,不要留下任何活口。否則,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

侍衛們聽到相王爺的命令,立即握緊了手裏的武器,朝著蕭陌離和皇帝的方向不斷靠近,眼裏的殺機充斥著他們臉上的神情顯得無比嚴肅,他們心裏都隻有一個念頭,為了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眼前的這兩個人必須死。

然而他們並不知曉眼前站著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若是知道其中一個便是當今皇帝,他們恐怕就不敢再走上前一步,可惜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內幕,他們僅是聽著相王爺的旨意辦事。

眼看他們手裏的武器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蕭陌離隻是無奈地歎息一聲,道:“你,還相信我嗎?”

他自然是對身邊的皇帝說的,皇帝瞧著這一出,倒是沒有任何緊張的狀態,他隻是很篤定地堅信了一點,蕭陌離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因為他如今的主人是自己。

以後還會不會是自己,他並不想過多地了解,隻要將這個始終覬覦自己皇位、並不怎麼安分的王爺徹底除去,他的目的便已經達到,至於過河拆橋的事情未來會不會發生,都要取決於他的態度。

他是皇帝,是可以主宰一切的皇帝,所有的權力都掌控在他的手裏,他自然可以定奪所有,也可以毀去全部,這就是皇帝的特權,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