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兄弟聽了這話,立刻就怒了,道:“這是對決,不是過家家,怎能隨意停止就停止了呢?不行,你必須接下我的這個陣法。”
老爺子卻是根本沒聽到他說的是什麼,相反竟是輕輕地咦了一聲,道:“難道是我想錯了嗎?其實,實施起來根本不是那樣。真是奇怪、奇怪了。”
老爺子的兄弟看他全然都沒有顧及到自己,臉色頓時顯得極為難看,站在這裏的蕭家長輩們也極為不認可他的做法,有一個長輩已經忍不住地開了口,道:“那個始終自言自語的孩子,你若是想要對決,那就快一點,我們千裏迢迢趕到這裏,可不是看你在這裏耗費時間的。如果你不想要對決,那麼你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這樣也不必耽誤大家那麼多寶貴的……”
“時間”二字還沒有立即說下去,他便看到老爺子轉過頭看著自己,一字一句竟是那麼擲地有聲,道:“前輩,你怎知,我想不想要對決?反正,今日就能知道結果,都已經足足等了十年,難道還在意這一時一刻?”
那個蕭家長輩被他說得頓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而老爺子也在此刻再次提起了所有的警惕,隻因為他已經想明白了剛才縈繞在自己心裏的那份疑慮,瞧著站在對麵一臉怒意的兄弟,雙手頗為自然地負於身後,道:“好了,你可以開始了,請出招吧。”
老爺子的兄弟看他已經穩定下來,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怒意,全身凝聚起了諸多的能量,隨後織起了一個中級的陣法,或許是吸取了之前失敗的教訓,這一次倒是比之前熟練了許多,也不再急躁、慌亂,然而他就算如何努力,都終究不是老爺子的對手。
老爺子的雙手自始至終都不曾抬起,更沒有織起可以防禦這些能量的陣法,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手裏的那團紫光卻一刻都不曾停過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沒有織起陣法,為的便是依靠自身的能量,那股始終存在於自己體內流竄的暖流,與現如今正朝自己織起的陣法相抗衡,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或許,這就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暖流不斷地彙入自己的各處脈絡,甚至是自己的心髒、血液,包括全身,越來越炙熱的感覺瞬間讓他的臉色變得分外詭異,他極力地忍受著這種不適,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抑製,有什麼東西不斷地沿著自己的手指緩緩釋放而出,而他也似是完全無法再左右自己的意思,竟抬起了那隻手,將緩緩而出的能量對準此時的陣眼裏。
隻聽到轟的一聲,老爺子的兄弟瞬間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衝開了很遠,連帶著那個站在兄弟附近的一個蕭家長輩也隨之退後了好幾步,他的兄弟好不容易才被人穩穩扶住,剛要重新走回規定的位置,便看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情景。
老爺子的周圍竟泛起了金色的光芒,不單是他的周圍,還有他的整個人都被這種金色光芒所包圍,也就在此時,天色忽然出現了改變,一道耀眼的光束瞬間如璀璨流星般地直接進入他的體內,他不禁輕嗬了一聲,下一瞬便覺得自己體內的那股暖流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實的能量融入自己的整個脈絡,他不禁變得神清氣爽起來,像是得到了最為崇高的獎賞,臉上頓時露出了極為興奮的笑容,不住地念叨著,道:“成了,真的成了!”
剛開始還有一些蕭家長輩們看到此景覺得十分意外,但到後來卻變成了一種震驚,就連撫育老爺子長大的長老也瞬間驚呆了,他的心裏很是清楚,這種金色的光束,分明就是正式進入五階範疇的標誌,這個孩子不顯山不露水地竟修煉到了四階的水準,經曆了這一次對決,更是破天荒地打破局限,真正成為擁有五階水準的孩子,這種天賦,真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待在這裏的蕭家長輩們雖然都是修煉秘術多年,可是他們的秘術水準普遍都停留在四階,達到四階末期水準的人,更是少得可憐,然而就在今日,就在今時,他們竟有幸見識到了一次真正從四階突破至五階範疇的整個過程,這樣的情景,可不是天天可以擁有的,然而突破這個範疇的人竟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這更是一種不能讓人輕易消化的事實。
蕭家的當權者自然也看到了,瞧著這種金色的光束忽然出現在了蕭家府邸的上空,他便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而當他看到那個孩子被這種光芒所籠罩,不知為何,他的心裏既有一種難得的喜悅,卻也有一種莫名的擔憂,或許是覺得這個孩子天賦實在是驚人,照這樣的速度來看,等他成年之後,他一定會成為蕭家最受矚目的存在,可是有些事情也會隨著他的這種成長軌跡產生微妙的變化,最多的恐怕還是他的心,不知是好是壞,但願他不會帶著蕭家走入覆滅的那條路。
耀眼的光芒一點點地消失,老爺子的情緒也慢慢變得平靜,他看著被人扶住的兄弟,臉上隻是淡淡的惆悵,道:“真是不好意思,原本還想要藏著掖著,如今卻是已經無法再掩蓋了。那麼,這次對決也沒有必要再繼續進行下去了。對不起,我好像已經贏了,對嗎?”
他將另一隻負於身後的手放於自己的身側,站在原地竟是越想越覺得哀傷,或許是因為自身的命運,當他可以生的時候,有一個人必須要死,而那個人恰好是自己的兄弟,自己在這個世間最為親密的聯係。
他不緊不慢地再次開口,道:“五階水準,恐怕待在這裏的諸多前輩,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念想。今日,我十分有幸地得到了。不管是因為運氣,還是真的依靠自己的實力,我都要忠心地謝謝你,盡管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若幹年後的某一天,我翻開蕭家記載曆史的史冊,翻到這一頁,定然會將你再次珍藏於心裏。我的兄弟,永別了。”
他說著這些話語的時候,發自內心地對著他的兄弟行了蕭家最為崇高的一禮,許久之後隻聽得他的兄弟落寞地閉上了眼睛,緩緩歎息了一聲,道:“這就是我們的命運,誰都改變不了。我認輸,你確實比我強,而且還不僅是強上些許,是很多。在我人生即將走入終點的時刻,我能對你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老爺子抬起頭看著一臉平靜的兄弟,極為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的要求,是什麼?”
他的兄弟隻是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看著他的神情,淡淡地說了一句,道:“代我好好活著。”
老爺子自從知道自己有一個兄弟,心情就變得複雜起來,以前他隻當自己是一個漂泊無依的孤魂,忽然有一天,他知曉了自己竟不是,那時他是欣喜的,可是後來就是沮喪的,因為他若活著,他的兄弟就要死,反之也是相同的結果,蕭家為何要有這樣的規定?
難道,雙生子真的不能待在一起,共同為自己的家族做出貢獻和成就嗎?
他其實很不懂這究竟是為什麼,卻也深知自己命運的無奈,他的能耐確實夠多,但照樣無法改變自己和他的命運,所以他遲遲沒有突破五階,也就是考慮到了兄弟的這層因素,他怕自己真的突破了,他的兄弟立即就要走上那條不歸路。
然而,這一天還是來到了,對於這一切,老爺子倒是十分坦然,他沒想到他的兄弟也是如此,代他而活,雖然僅是一個小要求,卻也是一個沉重的使命,從今以後他不單要背負起自己的人生,更要背負起他的人生,讓他的犧牲變得更有價值。
老爺子並沒有過多猶豫,便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為你而活,也是為了自己。”
他的兄弟聽他這麼回答,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極為苦澀,道:“好,很好,我滿足了。十年,這個時間也不算太短,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也就是一段時間過後,蕭家的世界裏終於不再出現這種特殊的現象,老爺子因為這次對決最終活了下來,而他的兄弟成為了一縷孤魂,徹底消失於這片停留了十年的故土。
蕭陌玉剛開始看到這段往事的那一刻,便猜到了所謂的結局,然而終於知曉了這個結局,心情卻是變得更加沉重,因為老爺子的經曆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很久之後,這種心情才徹底平複下來,他靜靜地等待著老爺子接下去要開口對他訴說的話語。
當老爺子的模樣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他到底還是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老爺子的靈魂似是有所感應,伸出手觸碰著他的臉頰,道:“陌玉,別哭,你要堅強。”
老爺子的靈魂已經越來越微弱了,他能夠停留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他看著蕭陌玉,慢慢地說著那些話,道:“陌玉,我知道你難受,可是我終究會有離開你的那一天。不管是蕭陌離設計陷害,還是我壽終正寢,我都會走到這一步。縱觀這一生,我都沒有愧對過任何人,單就這一點,我就是問心無愧。陌玉,希望你也能做到這一點,無愧於我對你的這份寄托,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你可不要辜負我,聽到了嗎?”